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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正茂接到任命他为两广总督的谕旨,大感意外。叫来郭应骋对酌,慨然道:“原以为被扣了顶贪墨的帽子,此生仕途、功名就此完结,不意有巡抚广西之任;中了韦银豹金蝉脱壳之计,欺君之罪已然坐实,侥幸不死,也要葬送前程,不意又有总督两广之任。有非常之人如玄翁者主持于内,我辈方得做非常之事成功于外,真不世之遇也!”说着,禁不住潸然泪下。
“玄翁既决计绥广,必全力支持,石汀兄又可大展宏猷了!”郭应骋歆羡地说
“玄翁执政不过一载余,困扰百年的虏患就消除了。北边稳定下来,朝廷方有余力经略岭南。这是环环相扣的。”殷正茂感慨道,“此番到得广东,必不负玄翁期许,做一番事业出来!”
“安定岭表,石汀兄可载史册!”郭应骋伸出拇指道。
“惟有遇到玄翁这般识人用人的非常之人,方有我辈今日。不瞒君宾说,当年仕途蹭蹬,又担贪墨恶名,还真动心大捞一把算了!可自有抚桂之命,贪墨之念便遽然全消。此番户部拨付军饷,我一分一厘都不会装自己腰包!”殷正茂道,“所余二十余万两,都留给君宾兄。”
“留给我?”郭应骋苦笑道,“我暂时看摊儿罢了。”
“玄翁有示,桂抚听我荐人,我自然举荐君宾,估计不阅月,朝廷诏旨即可颁下。”殷正茂笑着说,“君宾抚桂,委实是八桂绅民的福分嘞!”
郭应骋拱手致谢,慨然道:“果如此,则我辈赶上吏治清明之日,敢不效死力?!”
两人边喝边谈,竟至质明,才依依惜别。
殷正茂离开桂林,日夜兼程、水陆并用,赴梧州接印,随即赶赴广州,进驻总督行台。新授都督同知、广东镇总兵俞大猷,也赶到广州履任。文有藩臬两台,左右参政、参议、佥事,兵备道,知府;武有总兵副总兵,参将、守备、游击,纷至沓来,照例谒台。殷正茂慷慨激昂,发誓不灭林道乾、伍瑞这些海贼山寇,不回梧州辕门,遂在广州行台,备齐仪仗,赫赫煊煊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这天,是殷正茂到广州履职刚满一个月的日子,他邀上总兵俞大猷、巡按御史赵淳,拟游览一下广州城,刚出了辕门,忽有中军来禀:海贼林道乾偕大批倭寇分道进犯石城。
“喔呀!”俞大猷大惊,他曾长期在广东剿倭,还不曾听到过倭寇海贼涉足位于雷州半岛北部、与广西接壤的石城县,“那里海防甚疏,官军不多,恐难以抵御!”
殷正茂有些慌张,急忙转回行台,带着俞大猷和赵淳进节堂商议军机。“俞帅,我意你当率部驰援!”殷正茂一时拿不定主意,口气不甚坚定。
“军门,倭奴凶狡,人多势众,林道乾又狡诈无比,照例当调土兵围剿。”赵淳建言道。
殷正茂一摆手:“势已燃眉,远需何济?况兵贵先声,必须大将亲行。今宜移缓就急,重申赏罚,迎敌勇战!本部堂也要亲自出征!”
当日午时,俞大猷已集结五千兵马,殷正茂登上帅船,命令即刻启航。刚驶出粤江,忽有探马快艇来报:倭寇杀千户黄隆,又攻陷神电卫城!
神电卫城是国朝在粤西海防要塞,不惟是高州、宁州、双鱼、信宜、阳春等五个守卫千户所的指挥中心,还是电白县治所在。城墙坚固,敌楼、窝铺林立,官军千余,马匹、弓兵数百,另有炮台三处,置大炮十余门。这样的要塞城池,竟然失陷,令殷正茂大为吃惊,他楞了半天,不发一语。
“军门,倭寇海贼势力甚大,当再调兵马围剿!”俞大猷在旁催促道。
“失陷城池,督抚是要被治罪的!”殷正茂沮丧地说。
“军门,这只是谍报,未必真确。”俞大猷安慰说,“倭寇本为抢掠而来,意不在攻城掠地,只要调集大军围剿,或斩杀,或退敌,城池可保。”
殷正茂一身豪气顿时减半,只得硬撑着召集幕僚会议军机,旋即传令:檄佥事李材、许孚远,参政江一麟,副使陈奎、吴一介,参议周鸣埙,分头督集所在官兵,随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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