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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朋友继续追问,他实在下不定主意跟我一起做。如果我告诉他,我听到内幕,说联合太平洋会大跌,他肯定会跟我一起做空,而不问我到底从哪听到的消息,也不会问为什么会跌。
“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又问了一遍。
“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但我不能保证任何一件事情。我给不了你任何理由,我又不是算命的。”我告诉他。
“那么,你疯了。”他说,“脑子进水了,莫名其妙地卖空一支牛股。你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想这么干。”我说,“我想这么干,我就是感觉卖空才对。”卖空的冲动实在太强烈了,所以我又加码了1000股。
朋友崩溃了,他抓住我的胳膊说:“看着我,咱们走吧!别在这儿待着了,你别把老本都赔进去啊。”
我也卖够了,满足了自己的冲动,所以我跟着他一起走出来,也没看后两个1000股的成交报告。即使我有充足的理由,这么大手笔地操作一支股票,也是一件发狂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太疯狂了,没有任何理由地卖空这么多,尤其是在整个市场都如此强劲的情况下,而且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让任何人觉得市场将低走。但我记得以前我有同样的卖空冲动但没动手时,总有各种各样的结果让我后悔。
我曾向朋友们说过这些故事,他们有人告诉我说那不是神示,而是潜意识在起作用,也就是富有创造力的那部分心智。正是这部分心智,让艺术家们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创造,他们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干。而我之所以会有这种能力,可能是因为我在不断的交易中积累了很多经历。它们单独的作用很小,但合力很大。
也可能是朋友不明智的多头,唤起了我的反抗意识,所以我才选了联合太平洋,人们都在做多,那就不对了。我不知道第六感的确切原因或生成机制什么的,我只知道,我走出哈丁兄弟公司的亚特兰蒂斯分部的时候,带着3000股的联合太平洋的空单,在一个崛起的市场里。但我一点都没有焦虑。
我想知道后两个1000股的成交价,所以吃完午餐我们就溜达回了公司。看到市场依旧强劲,联合太平洋还涨了几个点,我没感觉不爽。
“我看你完了。”朋友说。你可以看到,他正庆幸没跟着做空。
第二天,大市场继续上涨,我只听到朋友高兴地说自己的股票。但我感觉很确定,联合太平洋没卖错,而我一旦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不会不耐烦。当天下午,联合太平洋就停涨了,收盘前开始下滑。我更加确信自己绝对是正确的了,既然我这么认为,我自然想进一步卖空。所以在收盘前,我又卖空了2000股。
这样,我一共卖空了5000股联合太平洋,就凭感觉。我在哈丁公司存的保证金不多,这就满仓了。而且我还在度假,所以卖空这么多显得有点过了,所以我放弃休假,当晚就回到了纽约。谁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我认为,如果发生了事,我最好就在现场,这样我就可以迅速采取必要步骤了。
第三天,旧金山大地震35的消息传来。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但市场开盘只跌了几个点。多头力量在起作用,股民从不对消息有反应,除非有人领头,从那时到现在都是这种情况。比如,只要多头的基础牢固,不管报纸怎么说这是人为操作的假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除非整个华尔街开始看空,没人能对抗股民的情感和预期。当时,华尔街没有评估灾难的严重程度,因为它不希望这么做。当天收盘前,大盘又开始反弹。我持有5000空股。灾难已经来临,但天灾没有带来股灾。
我的直觉水平绝对一流,但我的银行账户却没有因此增长,甚至连账面利润都没有。和我同去亚特兰蒂斯度假的朋友,对我卖空联合太平洋感到既高兴又惋惜。他对我说:“哥们,你确实有第六感。但我说,金融大亨和资本都在多头那一面,和他们对抗有什么用呢?他们一定会赢的。”
“再等等看。”我说,我说的是给价格一点时间。我不会平仓,因为我知道破坏很严重,而联合太平洋是损失最惨重的公司之一。而华尔街还如此盲目,实在让人火大。
“再等等看?等他们榨干你和所有空头,把你们的熊皮剥下来在太阳底下摊平晒干?”他坚定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我问他,“买进联合太平洋吗?南太平洋和其他铁路都遭受了几百万几百万的损失,这可是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他们损失那么多后还从哪里弄钱来分股息啊?你至多只能说,事态可能不像报纸说的那么严重。但这是买进那些遭受重创的铁路股的理由吗?回答这个问题。”
朋友只是说:“是的,听起来有理,但我告诉你,市场可不同意你的观点,报价器上的数字从不说谎,对吧?”36我说:“但它并不总是立刻说真话。”听我说,在黑色星期五37之前,一个人找到吉姆·菲斯克,列出了10条响当当的证据,说明黄金必然要跌,最后被自己的逻辑鼓动得激动万分,告诉菲斯克自己将做空几百万的黄金。菲斯克看了看他说:‘去啊!干呗!做空啊!人不作不死,我看你就是活腻了!’“就是这么回事,”我接着说,“如果当时那家伙真的卖了,你就看到他的大杀招了。你自己也做空一点吧。”
“我才不!我不是那种人,我不跟大势对着干,不会嫌命长!”
第四天,媒体开始详细报道旧金山地震的细节,市场开始下滑,但是没有跌得太厉害,它本该跌得更狠才对。我知道大势已定,价格必将暴跌,于是又继续加码了一倍,又卖空了5000股。
啊,这时候大部分人都明白了,我的证券公司也开始积极操作,不再抵触。他们并非盲目,也不是我盲目,更不是我把握市场的方式盲目。
第五天,它横盘震荡,这可是挣钱的关键时刻。我当然要充分利用自己运气的价值,于是再次加码,又做空了10000股。现在就该这么玩。
我什么都不想,只是一门心思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这个天赐良机,我必须充分利用。我继续持空。当时的我有没有考虑过,做空这么多会不会有危险?因为只要市场轻微反弹,就会把我的账面利润甚至本金全部洗净。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否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记得当时没什么心理负担。我可不是鲁莽的赌徒,我操作得非常谨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地震已经发生的事实,不是吗?没有任何人能在一夜之间不花一分钱就让已经倒塌的建筑物恢复原状,不是吗?即使全世界的资金都用来支撑股价,也无法逆转乾坤,至少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不是吗?
我没有盲目下注,我不是疯狂的空头,我也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我更没有认为,旧金山从地图上抹去意味着整个美国就直奔垃圾堆了。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不希望发生经济危机。
总之,第六天我平仓了,赚了25万美元,截至当时,那是我赚得最多的一把,而且就是几天的工夫。
地震发生的头一两天,华尔街并没在意。人们会解释说,这是因为首批报道并不那么吓人,但我认为这是因为改变股民对证券市场的观点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大多数职业操盘手也反应迟钝、目光短浅。
我没有多少可以解释的,既没有科学解释也没有瞎猜的解释。我只是告诉你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做,结果如何。我不太关心自己的直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也不想神化它,干巴巴的事实就是,我因为它赚了百万美元。这表示以后我就可以更加大手笔地操作了,只要有时机。
那个夏天,我去了萨拉托加38避暑。本来是去度假的,但我总放不下市场。首先因为,我没有累,所以考虑市场并不让我感到烦恼。其次因为,那里的每个熟人都对股市有着或有过浓厚的兴趣。我们自然会聊这个话题。我发现纸上谈兵比真刀真枪要容易多了,他们一开口,那口气就熏死人。一个雇员试图炒一个坏脾气老板鱿鱼的时候,就会有勇气像对一只黄狗一样对他呼来喝去。那些家伙和我聊股票的时候,就给我这种感觉。
哈丁兄弟公司在萨拉托加有个分部,有不少客户。为什么会在这儿有个分部呢?我觉得真正的原因在于它的广告价值,在度假胜地设有分部是一种比广告牌高大上多了的广告。我总是顺路去他们那里坐坐,和其他客人一起。经理是纽约总部来的,人很和善,乐于助人,无论熟人生人,当然,有机会就拉人进场。那里是各种各样消息的集散地,股票的、赌马的、赌场的。他们知道我对这些消息不感冒,所以经理从不过来向我一个人透露刚从纽约总部得到的最新内部消息。他只是把电报拿给我说一些诸如“这是总部发来的”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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