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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等。”
师徒两个在外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接着又有十几位衣衫不整的被锁了出来,苏先生道,“这都是往身上写字的。”
赵长卿叹为观止,后来夏文自考场出来方知道,进门只是第一道检查,进去后还得脱光了再查一遍……种种招术,令人无语。
苏先生此方道,“回吧。”
苏先生与赵长卿过得颇是悠游自在,并不似别的送考人家那般心下万千挂念,不过也派了平安出去在贡院大门守着,听些新鲜事来取乐。
平安说的神乎其神,“如今贡院上头连鸟都不准飞进一只去。”
赵长卿问,“这是为什么?”
平安道,“如今题目都出来了,怕有人用信鸽往里头送信做弊。”
“还会有这种事?”
“都射了好几只下来。”
赵长卿大开眼界,与苏先生请教,“先生,以往春闱也是如此么?”
苏先生反问,“你说呢?”
赵长卿本就是个聪敏之人,思索片刻,道,“只是不知往年是否也如今年这般查出诸多作弊的举子来。”
苏先生笑,“是不是觉着这科举也不过如此?”
赵长卿道,“这个早秋举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是阿宁考秀才,爹爹也带着他拜访过知府大人。秋闱时有门路的谁不去走门路,只是不知这么多做弊的。”
苏先生道,“那是他们没遇到监察司。”
赵长卿沉吟道,“自去年九月,监察司抓了那些举人们进去,到春闱前也没放一个出来。外头的话就不大中听了。如今春闱,监察司这般铁面,摆明了是要打文官的脸。”
苏先生笑,“那些被搜检出来的只是举子,还说不上是官。”
赵长卿道,“连这种半夜飞信鸽的法子都能使出来,不定还有什么不可思议、千奇百怪的事儿出来呢。我就不信,考场的监考官个个就铁面无私,这若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监察司手里,监察司难道会跟他们循私?”赵长卿长长一叹,“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朝中的事与家里的事也没什么差别,说不得陛下就是要监察司与文官别个苗头才好呢。”
“这话有些意思,只是不该这样说。”苏先生纠正赵长卿,道,“皇帝给监察司独立于六部九卿的地位与权利,监察司心中只要有陛下,方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与爱重。科举本是朝廷抡才大典,能者上,庸者下,若是沦为个别人营私舞弊、培植党羽的工具,将陛下置于何地呢?”
苏先生一笑,“以后要这样说话,方是光明正大、大义凛然、堂堂正气之道理。”
赵长卿简直心服口服,认真道,“先生,以前我就特佩服你,如今我更佩服你。”
苏先生淡然道,“我也不过是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就算我不点拨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能明白。”
“那可不一定,先生告诉我,我能明白。不然就如同一层窗户纸,捅不破就永远觉着模模糊糊的。”赵长卿能明白,倒不是她天生聪颖啥的,主要是她做过生意,如今主持中馈,这些年,她也明白了一些世理人心。天下的道理,其实都大同小异。未曾接触过政治时,只觉着高山仰止,真正加以剖析时才明白,原来朝中权利斗争与寻常的两个泼妇骂街也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能在朝中出头的都是聪明无比的家伙,他们的争斗自然要复杂百倍千倍。
赵长卿在苏先生的指导下对政治有了一些了解,她此时深深的认为,人有的时候真的是要一些运气的。如同这次所有没有后台的举人们,因监察司与文官系统的对立,他们便有了空前绝后的运气:因为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相对公平的春闱。
春二月,院中的花木开始染绿抽芽。天气转暖,屋内的水仙花开到春日便尽数凋零了去,外头的迎春花灿烂的如同这场轰轰烈烈的春闱一般。
在贡院考了九天,文章如何暂且不知,倒是人人皆考出了一身馊臭气。夏文等人被接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第二件事便是吃饭,吃饱喝足蒙头便睡,夏文睡的最少,也一觉睡满了十二个时辰,如赵长宁,直睡到了第三天早晨方罢。
赵长卿笑,“亏得咱家不缺大夫,这世上也没一种磕睡病,觉着如何?”
赵长宁道,“饿啊,永寿还不叫我吃饱。”
“睡了这么长工夫,是不能吃得太饱,先喝一些米粥让肠胃适应一下,吃两日清淡的才好进荤腥。”赵长卿问他,“题目难不难?”
赵长宁好歹也是考过举人的,道,“不太难,反正我全写上了。”
赵长卿笑,“那就好。”
赵长宁双手合什,“菩萨保佑叫我一次过,我可是死都不想考第二遭了。”
赵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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