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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儿疲惫不堪地躺在小厮宿舍的床上,在将养了几天,用了点药敷上,创伤渐渐好了之后,遇到一件事都要想好大一会子的秦可卿并没有立刻重用他,而是要他听从小管家俞禄吩咐。
这几天俞禄都叫他抬轿子,抬秦可卿的轿子。
所幸他还有点力气,不是“侍儿扶起娇无力”,腊月已完,如今已经是初春了,红楼第十年。秦可卿的未来岌岌可危,他这只大树上的鸟儿,更是预知到了危险。
兴儿拿起一支自制的炭笔,刷刷刷地在黄纸上推测起来,这段时间,他把一本《红楼梦》默写了下来,装订成册,珍藏密敛,又在另一本粗纸上写了《红楼上位记》,作为他在红楼世界的上位日记和红楼问题的推算稿纸。
《红楼梦》是一本很难读懂的书,礼俗、典制等他前世倒也查过资料,还在其次,问题是其中的时间、逻辑、因果等需要读者自己推测,可是大伤脑筋的事情。
比如,林黛玉的家产去哪儿了?
“养小叔子的”是谁?
等等之类,很多人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根据红学家刘梦溪先生统计,自一九二一年胡适、俞平伯创立新红学以来,红学界的论战,将近有二十次之多。
胡适和蔡元培论战,倒是不失学者风度。但是何其芳先生和另一位红学家论战,因为意见不同,使得生活、感情出现隔阂,这就得不偿失了。
后来的论战亦不乏这种情况,妙玉的几件器物,因为曹雪芹喜欢用谐音手法,从而引起了周汝昌先生和沈从文先生的笔战。
张爱玲女士在《红楼梦魇》中指出,尤三姐是裹脚的,三寸金莲,怎么不是裹脚?这个问题看起来小题大做,其实涉及到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排满不排满的问题,是非常有必要搞清楚的。
兴儿粗略看过几位大家的叙述,他很喜欢红楼梦,他对红楼问题看法如下:第一,他有自己的理解,第二,他的理解会变,并不是永远的,第三,他对自己的理解并不固执己见。
不说新红学,旧红学时代,清朝的两个文人朋友,一个喜欢林黛玉,一个喜欢薛宝钗,差点儿大打出手,令人啼笑皆非。
因此,很有必要说明,笔者永无论战之意。
兴儿在纸上写下了三个目标:第一,救出秦可卿,她救过他,他必须帮她。第二,干掉王熙凤,仅仅是干掉王熙凤,不是干掉贾府,干掉王熙凤和保留贾府是不矛盾的,比如,让贾琏休了王熙凤,这就和贾府没多大关系了。第三,赚一笔钱,赎身,彻底和贾府划清界限,因为贾府的结局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他才不会那么傻,自取灭亡。
这就是他现阶段分三步走的目标。
但是王熙凤这个人,给他的压力非常大,不说娘家夫家势力,单单王熙凤本身,就很恐怖。
王熙凤最强的一项能力,是随机应变能力,简称机变。
林黛玉进贾府的时候,王熙凤夸她像个“嫡亲的孙女”,有人说这句话讨好了八个人,而当时在场的重要人物有贾母、林黛玉、王夫人、邢夫人、李纨、三春。贾母、林黛玉高兴自不必说,三春因为听出了亲孙女更标致的意思,也是高兴,而邢夫人、王夫人、李纨也被讨好了。这种世故、机变能力,兴儿望尘莫及,有多少人一句话可以把这么多不同身份的人讨好?而且不能是随意敷衍。
王夫人说该拿两匹缎子给林黛玉做衣裳,王熙凤说她早预备下了,是真的吗?非也。脂砚斋在下面批了,王熙凤根本没有预备下,是提前敷衍的,偏偏王夫人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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