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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中安娜塔西亚被食物的香味儿唤醒,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这里是她的卧室,火媚儿坐在精致的茶几边,无聊的搅拌着杯中兽奶,金黄色的面包,香甜芬芳的蜂蜜,还有如鲜血般殷红的果酱,在茶几上拼凑出精致的图案。
看到食物,安娜塔西亚首先涌起唾沫,可随后又如山丘般压在心头,这些精致的食物,即使在荒野也不多见,除了她与高峰的家人,恐怕连燕二十九也享受不到,以前她还吃的心安理得,现在却感到无比的愧疚,不是对罗斯人,而是对荒野,至少荒野没有义务在高峰失踪后,依然供给她如此丰盛的食物。
“你刚才还有话没说明白,什么是以后又怎么办?”
萧瑟而憔悴的安娜塔西亚,楚楚可怜的靠在枕头上,没有再纠结部族对她的背叛,而是问起之前尚未清楚的谈话内容。
火媚儿无奈摇头,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双手抱在脑后,轻松写意地望着墙面的壁画,眯着眼睛如梦呓般轻言:
“你知道我以前有支军队吧?她们也是荒野唯一由女人组成的军队,可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儿么?”
火媚儿就像一只慵懒的艺术小猫,沉浸在壁画夸张的艺术氛围里,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焦点,似乎沉浸在某个回忆中,安娜塔西亚无法看到火媚儿的眼睛,自然也没有发现眼睛深处隐藏的悲伤与犹豫。
“她们都嫁人了,嫁给住在月亮上的地下人,只有地下人才不会在乎那些女人悲惨的过去,而我的部下们,也能与曾经的疯狂与杀戮彻底断绝,重新迎来新的人生。”
这番话很明显的脱离主题,但女人都是敏感的,安娜塔西亚第一时间听出火媚儿话中有话,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论你做什么,都逃脱不了叛徒之名,以前还有深渊魔鹰威胁,当深渊魔鹰也不在了,那些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蠢货男人,又怎么会听从一个女人的命令?尤其是在你失去了能力后,所以,你也不要再自以为是,将整个罗斯人的命运承担在自己的肩膀上,以其留在这里被人吃掉,还不如离开,带着依然忠诚于你的人,到月亮上去……。”
安娜塔西亚沉默了,一颗心就像撕裂成两半,泪水不经意的滑落,滴落在胸口的雪白肌肤上,有着温热的烧灼,却浇不灭心中的痛苦,她想反驳,又无话可说,因为火媚儿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罗斯人已不再需要冰雪女王,而她唯一还能拥有的,是高峰妻子的名义。
“何况,你名义上的男人已经出现,现在返回荒野,就算燕二十九无法拒绝,离开吧,离开这片罪恶的土地,让那些自鸣得意的蠢货等着后悔吧,冰雪女王即将死亡,但安娜塔西亚还会活下去……。”
火媚儿说出心中所想,整个人都轻松了,她也许没有冰雪女王以前的预知能力,但她却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危险将至的真相,连怒雪风暴都消失了,未来的世界将是怎样,谁又能说的清楚?整个荒野体系拼了命将物资送上月球,难道他们都是蠢货?既然她看不清未来的局势,搭个顺风车也不错,只希望,那如魔神般恐怖的影子,会在月球上等她。
怒雪山谷中,混沌神王如老僧枯坐,呆在车顶上一动不动,圆滚滚的肚皮始终不曾缩小,就连气息也若有如无,经年累月的尘埃慢慢在他身边堆砌,将车顶有限的空间铺上一层灰色的地毯,若不是山谷内外那条生死线依然存在,或许应该将混沌神王当做一尊金色的雕像。
欧若拉又大了一岁,早忘记曾被混沌神王吓哭的经历,跟着调皮捣蛋的哥哥,每天在山谷内四处玩耍探险,几乎将山谷内所有能够探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唯一不曾接近的是村庄中心的混沌神王,但也忍不住好奇,总想过去看了究竟,每当这时,大法官就会被调皮的外孙女惊吓的脸庞惨白,许下无数好处和诺言,才让欧若拉打消念头。
因为混沌神王的威胁,卡莱娅不再敌视幽明,尤其是幽明的身体越来越差,气色逐渐衰败,五十不到的年纪,已然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连走路都需要让来搀扶,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只能静坐不动,看到这样的幽明,卡莱娅没了争胜之心,却依然不给惑星好脸色,反倒是对清心淡然,不理外物的采风有好感。
好感也是相对而言的,如果可以的话,卡莱娅情愿将高峰给阉了,也不愿意与其他女人分享,慵懒坐在小阳台盯着女儿小身板飞板跳跃的卡莱娅,从来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混沌神王身上,因为她相信,那个花心的家伙必然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只要她和女儿在这儿,不怕那个混蛋不出死力。
不过女儿长大也是个麻烦,小短腿能跑能跳,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消失在视线中,完美基因与伽罗血脉的混合,产生的变化就是,几乎没有人能够跟得上跳脱的欧若拉,即使月撩沙与暗魔也有跟丢的时候,唯有卡莱娅依靠母女间的一点灵犀,才能在第一时间锁定欧若拉的身影,免得她跑到峡谷的分界线。
突然,卡莱娅秀气的双眉微微皱起,欧若拉若隐若现的向森林边缘跑去,那里虽然离谷口甚远,却是卡莱娅心中一根不硬不软的刺,花刺,良久之后,卡莱娅眼波一转,便不再关注,至少叫花刺的女人比采风与惑星加起来还要顺眼,几乎没有存在感,反倒是外面打着高峰妻子名义,在荒野摘要撞骗的安娜塔西亚更让她心烦,反正困在山谷里也没事儿可做,卡莱娅就在心中各种算计。
古灵精怪的欧若拉一头丝绸般的银发已经留到肩头,乍一看真是个袖珍小淑女,一双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总是闪烁着狡黠的光彩,当她再次摆脱了外公的看护,就像出笼的小鸟一般快活,蹦蹦跳跳的就到了树林深处,一栋孤零零的木屋前。
木屋周围没有高耸的树木,只有一片花海包围,花海里也不全是鲜花,还有很多半人高的植物交错点缀,偶尔也有星星点点的小花,在植被中羞涩的露头,但小木屋并非花海的中心,而是向下一点点,像卫士守护着一株人高的造型树,那是一颗酷似女子的树木,青色树皮细腻如瓷,隐约有女子的柔美与窈窕。
欧若拉好奇的看着那颗像女人的树木,咬着手指犹豫不决,感觉那颗奇怪的树在召唤她,可又担心正在花海中忙碌的阿姨驱赶,上次她哥哥玄天偷偷跑到这里摘花,就被那个漂亮的阿姨打了好一顿屁股。
花刺专注给身前的植被剪枝,不需要剪刀,只用雪白的手指轻轻一划,枝条就自动脱落,等落到地面,就像沙子似的粉碎,当剪枝的完成,花刺眉头微微一皱,一个精灵似的小不点,正偷偷的向花海潜来,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偷鸡蛋的小老鼠。
花刺的感知是无法锁定欧若拉与玄天的,要不然也不会被玄天得逞,糟蹋好些花儿,对于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欧若拉,花刺早就认出身份,本想将这个小捣蛋鬼给赶走,心中却浮现出庄迷蝶同样稚嫩的笑脸,心头一软,便不再理会,依然孤僻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欧若拉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偷偷摸摸的在花海中躲避花刺的视线,不时迷醉的嗅着芬芳的花朵,却没有采摘,而是小心翼翼的避过可能踩到的花朵,慢慢的摸到花海中心,就在这时,她疑惑的四处张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
自以为虚惊一场的欧若拉,拍着小胸脯松了一口气,仰着小脑袋望着仿佛沉睡的树人,滴着口水萌萌哒哒的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三寸大的小手偷偷的像树人细腻的树皮上摸去,一股威压突然从天而将,让整个花海的植物轻轻低头。
欧若拉感觉不到这股压力,小手轻轻的摸到树人,顿时响起银铃似的笑声,如一曲清新的微风,回旋在花海与小木屋之间。
“我听到你说话啦,姐姐……。”
欧若拉清脆甜糯的稚嫩童音传递到身后的花刺耳中,满脸阴沉的花刺就像被雷霆击中般震惊了,她听到了什么?姐姐?除了她和高峰,又有谁知道,在树人根脚下,埋着庄迷蝶化身的一颗种子?
“我叫欧若拉,奶奶叫我玄莎华,我爸爸妈妈叫……。”
欧若拉没有发现站在身后泪流满面的花刺,微笑着闭眼与树人交谈,话中全是小孩子的各种想法与观点,仿佛找到了最要好的同龄朋友,越开越多的信息,从她嘴里透露出来,花刺确切的相信,庄迷蝶并没有死,而是以她母亲的身躯为主体复活,可惜她已经变成一颗树人,没有办法用语言交谈,被闯进花海的欧若拉,误打误撞的找到了交流的方式,当然,也只限于欧若拉。
“花刺阿姨,你是我爸爸的朋友么?”
欧若拉突然转身,看着身后眼眶泛红的花刺,脆声问道,那严肃认真的小摸样,快要将花刺的心都给融化了,她单膝跪在地上,一把将欧若拉搂在怀中,轻轻的在欧若拉耳边说这什么。
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波动,犹如扩散的涟漪从远处传来,这股波动带着熟悉的气息,花刺还没来得及分辨,就见怀中的欧若拉突然跳起来,小脸兴奋的通红,大声叫道:
“是爸爸,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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