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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坐起身来,对地上吐了口吐沫,道:“连你也小瞧我!”
清月严肃起来,道:“二爷,奴婢不会看不起任何人。在这世上,没有人能看不起你,只有自己看不起自己。石梦欣做错了什么?您非要杀了她?您已囚在咸安宫,这样做,只能让皇上更难堪,您非要逼着他杀了你吗?”
胤礽痛苦的闭上眼,眼角流下两行泪来。哭过后,胤礽道:“他承诺过,不会杀了我,不会杀我的。至于……至于她,我没什么可说的,无论谁来问我,我都不会告诉你们,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清月看着胤礽扭曲的脸盘,疯狂的表情,如同一头困兽将到末日,突然对他生出一丝怜悯来,可刚起了这个念头,又想到院中躺着惨死的石梦欣,她那点怜悯就死了。
康熙进来的时候,胤礽还在抽搐,清月乖巧的跪在地上,孟良辅满头大汗的给胤礽灌药,胤礽咬着牙,一口也不喝,药水撒了到处都是。康熙见状,吩咐孟良辅,要把胤礽弄醒。孟良铺苦着个脸,从药箱里拿出银针,给胤礽扎了两针,胤礽仍旧闭着眼抽抽,一点没有醒的意思。孟良辅扎完针,已无计可施,连忙跪下,道:“启禀圣上,二爷失血过多,又惊吓过度,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康熙阴沉个脸骂道:“没用的东西。再想想其他办法!”孟良辅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又往胤礽人中上扎了一针,胤礽疼得抓了棉被一把,但他仍坚持假装抽搐、昏迷。清月看了暗笑——你可真能忍!
“臣无能,是否诏其他的太医来给二爷诊治?”孟良铺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叮咚响。
康熙“哼”了一声,转头吩咐魏氏试试看,又吩咐清月把孟良辅带下去,清月回答是,起身时,康熙给了她一个眼色,清月又答了声是,才带着孟良辅退下。
到了院子中,清月叫住了孟良辅:“孟大夫,您好糊涂!”孟良辅揉着脑门上的包道:“我真是无计可施了,二爷他明明是在……”清月打断了他:“心知肚明即可,不要什么都说出来。还有,今日的事,任谁问起,你都得说石氏和二爷是生了病,也不能把今日所见所闻跟第二个人说。我建议您现在最好去把石氏和二爷的医案都补齐了,等皇上回到养心殿,您就让太医正孙道龄呈上去。这样,您虽有失职之嫌,但却无性命之忧。”
孟良辅一拍脑袋,正好敲在包上,疼得他一咧嘴,然后行礼道:“谢姑娘提点。姑娘的再造之恩,孟某定当给你结草衔环。”
清月点头,让他快去忙。自己则进屋,从箱笼里翻出一块白绸,回到院子里,盖在了石梦欣的尸体上。
过了很久,康熙和魏氏才从西屋出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善。康熙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咸安宫,魏氏带人闭了咸安宫的宫门,让咸安宫里伺候的人全都聚到院子中来。清月内心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伺候石氏的人都有哪些?”魏氏问主事的太监,那太监指着院里的人,点出了两名宫女和一名太监。
“听说石氏平时待你们不错,她既然殁了,到那边也太孤单了,不如你们也随她去吧。你们如此忠烈,你们的家人,石氏一族自然会照顾有嘉的。”魏氏说完,地上的三人已抖成筛糠,魏氏示意,她身后一个慎行司的太监,端上了白绫和毒药。清月看着这阵仗,偷偷把手捏紧后又松开。
其中一名宫女含着泪,爬到了白绫和毒药边,用颤抖的双手,摸了摸白绫,又摸了摸毒药,略做停顿,才颤抖着选了毒药。她口中小声喊着阿玛、额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右手举起毒药,而她左边的小太监,下身已湿了一大片,而右边的宫女则放声大哭起来……清月再也看不下去了,喊了声:“慢着!”转身给魏氏跪下:“姑姑,非要如此吗?她们仅仅是内务府划拨到此处的,和其他宫宇相比,平时既没有奖赏,年时也无恩赐,纯粹只靠一点俸禄养活家人。石氏的事,他们虽有责任,可也不能全怪他们。能不能折中一下,让他们此生都安养在这咸安宫,不见家人,也不见故旧?”
魏氏玩味的笑了下,道:“有些事一旦出了,覆水难收。所以,做奴才的,就要尽到做奴才的本分。有句话,从古到今,亘古不变——主死仆哀!石氏出事的时候,你们没想尽忠心,守本分,而现在却想活,晚了!”
清月还想争辩,跪在地上痛哭的宫女嚷道:“是二爷不让的,我们想救来的,可二爷说石氏要杀他,谁救石氏,他就杀谁,我们也是没办法……”
魏氏一挥手,立刻从她身后窜出两个太监,用布条堵了那个宫女的嘴,一把把她按在了地上,然后一个摁住她的头,另一个用白绫套住了她的脖颈,那个宫女拼命的挣扎,随着白绫的收紧,她痛苦的抓地,十指渐渐变得通红,鞋子也踢飞了,却根本无用,不大会儿,就断了气。旁边的小太监早已吓昏,另外两个慎行司的太监也把白绫套在了他的脖颈上,左右一起用力,咔嚓一下,小太监的脖子断了,可小太监的腿还在条件反射的不停踢蹬,直到咽气,他没再力气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剩下的最后一个宫女似乎被这一幕幕吓傻了,几次抬手,都没把毒药准确送到嘴里,一个太监捏开她的嘴,帮她把药灌了下去……
剩下的奴才们,有的脸色煞白,有的浑身颤抖,有的低头哽咽,清月跪在地上,把眼睛闭得紧紧的。
“剩下的人,你们好生伺候二爷,若再出什么差错,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听见魏氏这样说,清月以为刑罚到此为止,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多了三具惨死的尸体。咸安宫主事的太监一脸苍白的正给魏氏磕头。魏氏看也不看他,接着道:“我虽处置了他们,但是,这次的事还没完!是谁从中传的话,是谁嚼的舌头,你们心中自然有数。”魏氏此言一出,整个院子立刻陷入可怕的安静中。
慎行司的太监抬上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放在里面的刑具已烧得通红。清月见状,从地上爬起来,向宫门走去。
“大胆!站住!”魏氏呵斥她。
清月背身对她道:“姑姑这里忙着,清月也帮不上什么。今日清月当值,眼看要到巳时了,我要去膳房看看,今日的午膳准备得如何。就不在这里陪姑姑了。”
对于清月的顶撞,魏氏未再说什么,继而吩咐慎行司的人:“除去他们的舌头。对了,还有孟大夫……”孟良辅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清月姑娘,你别走,快替我求求情。”魏氏呵斥他道:“闭嘴!是让你替他们医治,不是对你用刑。”
刚出宫门,里面就传出了阵阵哀号,可怕的是,咸安宫的宫道上,却看不到一个人,整个宫城,如同死了般。清月忍住想捂耳朵的冲动,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回去。
午后,她本该出宫,却因早上的顶撞,被罚跪在了养心殿的前面。
这一跪,就跪到了第二日的清晨。直到魏氏前来,她蹲下,替清月整理了一下额头、鬓角,这才扶起她,一同进了养心殿。再见康熙,魏氏扶着她要一起下跪请安,康熙道免了,赐坐。魏氏也不客气,把她扶到了团凳上,才坐下去,血回了上来,清月的双腿才有了知觉,又痛又麻,她努力咬牙忍着。
“你进来的药很好,昨日朕虽诸事繁杂,却也睡了个好觉。”见她不开口,康熙主动说了。
清月只答了句“是十三爷的功劳。”康熙见清月不肯认错,只能道:“石梦欣是个好孩子,胤礽配不上她!胤礽十岁,朕就替他操心,想着总要选个贤德的人在他身边,选好了,朕仍不放心,就派了朕最贴心的魏嬷嬷去调教。一心一意的盼着他们夫妻和顺,像朕与赫舍里氏。朕救不了她,总要替她报仇吧?”康熙问完,盯着清月。
清月从凳子上起来,跪下,回答道:“都是奴婢不太习惯,所以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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