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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有事。”江载初很快地回答,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横抱在床上,柔声道,“别胡思乱想。早些睡吧。”
同昨日一样,他半靠在床榻边,将她拢在怀里,慢慢地等她睡着。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柔沉,江载初知道她已睡熟,却实在舍不得放开。
昨日凌晨,他已接到密报,皇帝在关外大败,数十万军队被围歼,只剩下数千人的残兵败卒护着皇帝回到关内。匈奴骑兵气势大振,一路围追堵截,幸而土木关守将孟良率领神策军出关接应,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顺利将皇帝接了回来。
江载初自小长在帝王之家,浸淫最深的便是权术谋略,虽然并不想着要夺皇位,但为了自保,在京中、甚至皇帝身边也都有着人脉暗线,消息来得比普通渠道准确得多。他特意求取的洮侯世子下落,却没有被报过来。
就连景云都知道,没有消息,意味着,不好的消息。
因为人若进了关,必然能见到;若是留在了关外,恐怕便凶多吉少了。
只是现如今,他又怎能这样对她说?
万一,若是有着万一的指望呢?
江载初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的头小心放在枕上,又俯下身,在她眉心亲了亲。
许是因为怕痒,维桑在睡梦中还记得躲了躲,可是唇角微勾着,气息甘甜。
他分明是想要再吻下去的,可最后还是不忍惊动她,悄悄立起身子,翻身出了屋子。
窗外寒风凌烈,川洮的冬日比起京师更加阴冷一些。江载初回到自己府上时,雪下得愈发的大了,黑色大氅上积了一层白雪。
他一进屋,就见景云站着等他,神容肃然。
心神一凛,江载初沉声问:“可是有消息了?”
“世子韩维巳战死,洮地征调的三万士兵掩护皇帝入关时全军覆没。”
江载初喉间一涩,倏然间说不出话来。
景云见他脸色变得铁青,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屋子里两人就这般相对,细弦绷紧,一触即发。
“世子怎会战死?”江载初开口时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出关时带了那么多精锐,陛下又怎么会留下洮军断后?”
“呵,皇帝本就不会打仗。慌乱的时候做出什么都有可能。”景云讽刺地笑了笑,“他还能带着几千人回来,我却觉得很了不得了。”
江载初极缓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极为冷峻,眸色清冷得如同窗外雪景,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景云自小便是宁王的伴读,也深知他处境的不公,却也是头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自己的兄长、亦是当今皇帝陛下,心知他心中定然已经愤懑异常,小心问道:“殿下,郡主那边,如何是好?”
江载初却恍若不闻,只一字一句道:“世子战死的事……确定无误了?”
“无误。”景云眼神一黯,“棺木已经在回京路上了。”
“我们的消息会比洮侯那边早上两三日,但是终归……还是会知道的。”江载初坐在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低低道,“我去告诉她,比旁人告诉她好一些。”
景云疑惑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载初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摇了摇头道:“她虽任性,却是个明事理的姑娘,不会迁怒在我身上。”
“殿下,我还有些担心。”景云道,“你和郡主的亲事……又该如何是好?”
江载初唇角浮起了一丝冰凉地笑,只是笑意并未浸润到眼底,冷静得近乎残酷:“景云,皇帝若不惨败,世子若不战死……我少不得要多费些功夫,请宫里的人慢慢说动。可世子死了,他便不得不将郡主指给我。”
“一来联姻是为了安抚川洮民心;二来,明知两边矛盾日深,却将我留在此艰难之地,他乐见如此。”
景云恍然大悟。
他挥了挥手,示意景云出去休息,负手立在窗下。
鹅毛般的雪片落下,淡淡的白梅萦绕鼻尖,江载初闭了闭眼,那丝冷静终于全然散去,轻声自语:“可我心中,却宁愿这场亲事莫要这般结下。维桑,看着你难过,我可怎么办呢?”
翌日江载初等到子时之后才悄然潜入洮侯府。
维桑的屋子里已经熄了烛火,他轻轻掀开床边帷幔,她正睡得安好。
江载初看了许久,终于轻声道:“要装到什么时候?”
维桑咯咯咯笑了起来,睁开眼睛,“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等得我都困了。”
今日大夫来看过阿嫂的眼睛,说是好了许多,她心头也一块大石落下,正要告诉江载初,他却将她从锦被中拉起来,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跟我去个地方。”
“现在?”维桑有些愕然。
“嗯。”他伸手解下了身上的玄色狐裘外氅,替维桑系上,“外边还在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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