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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淮的精神和肉体都十分疲惫。窗外雷声渐弱,雨势不减,起初她觉得落雨嘈杂烦扰,但不知不觉,仿佛适应了这般,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昏昏沉沉地坠入了梦境。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身上到处都是情事留下的淤痕,她不知觉地挣动,破皮红肿的肌肤擦过绒被,又痛又痒,仿佛又置身于傀寂的亵玩中。元淮无数次在恐惧惊醒,在痛苦中睡去,她把脑袋埋进枕头与被褥的缝隙,小脸煞白,眉头紧缩。
困倦到了极点,她终于结束了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彻底地陷在噩梦泥沼中。
无尽的血色淹没她,元淮惊愕地发觉自己浸没在一处广袤无际的血海【1】,黏稠温暖的鲜血包裹着她的全身。血海无边无垠,深不见底,她费力地扑腾划行,也只能勉强保证口鼻露出水面。血海并非水波不兴,它像是真正的海水,受某种神秘力量的指引,簇拥着元淮朝一个方向缓缓涌去。
水面不断地涨落,元淮的口鼻时而浮于水上,时而沉于水下,暗红的血糊了一脸。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她反胃作呕,那些血液似乎灌进了鼻腔与咽喉,她想把血沫咳出去,却让血液涌入得更多。
元淮拼命地挣扎,向前奋力地游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指尖触到了一块湿软坚实的东西——
是水岸!
五指深深插进湿土,她借力一跃而起,挣脱了缠绕在全身的鲜血镣铐。单手撑地,吐出嘴里的血沫,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
黏腻的血浆顺着她下颌和打湿的头发滴滴答答地落在黑红的土地上,元淮擂鼓似的心跳渐渐慢下来,她又吸了一大口气,正要抬头打探眼前情形时,忽然捕捉到一阵奇怪的声响。
粗重的,呼吸······这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那声音盘旋在她的头顶,近在咫尺,极为难听瘆人,像是一条吐信的蛇,‘咝咝嗬嗬’地示威叫着。
元淮一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一小块湿土,透明的涎水一滴一滴地浸透着那块土地。她维持着撑地的动作,眼球僵硬地一寸寸向上转动。
她的瞳孔瞬间紧缩。
陆渺渺倒吊在她头顶三寸之上,睁着那双诡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她的嘴巴张得很大,那半截断舌在口腔里微微颤动,嘴角上扬——
那是猎物上钩的喜悦。
一根又一根墨绿的藤蔓从她的喉咙争先恐后地探出,断舌被淹没在藤条里,那些藤蔓疯狂地朝元淮袭去。
这距离实在太近,元淮根本无暇应对,她下意识地低头,等待剧痛的来临。
‘扑哧——’
是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
元淮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那团藤蔓就定在眼前不过一寸处。陆渺渺的五官神色也凝滞了,元淮迅速地向上察看,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一把长剑上。
长剑从她的背后刺入,穿透血肉,剑身却是一片干净,没有沾染丝毫血迹。
那柄长剑颤了颤,而后,猛地下切。
陆渺渺的胸腹陡然被剖开,里面的内脏软软地流了一地。
不,流出的不是内脏——
而是在一大摊黑红粘液里,扭曲舞动的滑腻藤枝。
长剑锋利异常,削铁如泥。它被主人倾斜地向左带起,陆渺渺的肋骨与锁骨在剑刃下脆弱如卵壳,轻易就被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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