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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州府衙,刘希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刘奇惊恐交加,强忍着心头熊熊怒火,搀扶着父亲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带着长随、小厮,直往上李厝而来。路上,两人你望我,我望你,无言以对,只得长叹一声。
快到上李厝时,忽然马车后面人喊马嘶地追上来一彪人马。刘希、刘奇不禁惊疑,撩帘查看,只见上百兵丁都骑着高头大马,束甲执械,全副武装,威风凛凛,从后面猛追过来。从衣服颜色、款式可以认出,这些正是殿州卫兵。看衣服颜色,土黄色、浅蓝色、深蓝色、白色、红色都有,看来,殿州五大军营的人马都来了。
当先一人纵马狂奔,倏忽赶到刘希的车前,“吁”了一声,控住奔马,掉转马头。那马遍身一水儿闪缎似的棕色毛发,只四蹄上都套着一圈长长的、白色的鬃毛,分外漂亮,格外威武!这宝马正是威震漠北、享誉海疆的“风雷急”——因苏瑞尚无论在西北大漠平狄伏戎,还是在天涯海角剿匪荡倭,凡入战阵,必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所到之处,四蹄翻飞,仿佛一道闪电,只冲敌阵,那就是战旗,旗指敌首;那就是战鼓,鼓舞人心!故称“风雷急”!
又见马上之人大约三十六、七岁,高挑瘦削,却孔武有力。他身着乌黑的铁制盔甲,脚蹬黑色战靴,手提丈余长枪,身背雪亮大刀,剑眉如星,正气凛然,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伐之气!只是他两眼布满血丝,脸上爬满皱纹,嘴唇干涩皴裂,嘴角燎起几个大泡,风尘仆仆,疲累不堪,尤其是眉眼间充满焦虑、忧心、愤怒、沧桑之气。
此人正是殿州卫兵长官、正四品威烈将军苏瑞尚!
当即,刘希、刘奇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往下落。
“兄弟!你可回来了!”刘希哽咽着道。
“姨父!”刘奇也喉头发紧。
苏瑞尚也汪着满眼泪水,冲刘希、刘奇父子点点头:“你们慢来,我先走!”说罢又急忙掉转马头,带着人马当先冲进了上李厝。
刘希认出,这彪人马都是苏瑞尚的兄弟兼心腹。有冲云营千总,正五品定远将军葛汉;伏波营千总,正五品定远将军韩志;振涛营千总,正五品定远将军丁强。还有虎豹营虎营五百夫长,正六品校尉苏辉;豹营五百夫长,正六品校尉苏城等。
还有两个三十出头,长得一模一样的汉子,分别骑在两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紧跟着将军冲进上李厝。他俩是苏瑞尚的卫兵正副卫长,双胞胎哥俩无息和无影。多少年了,刘希始终分不清,这哥俩到底谁是无息,谁是无影。一来,兄弟俩长得太像;二来,两人为人低调,即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也是很难被人注意。当然,低调并不意味着他们无为!
刘希知道,将军另一个兄弟、心腹,磐石营千总,正五品定远将军孔峰早就去了上李厝。同行的还有军医别咏等。
刘希、刘奇回到上李厝蚵壳屋时,发现苏瑞尚衣不解甲,已是跪倒在李嬷嬷的灵前,嚎啕痛哭。
刘希和刘奇等人赶紧上前搀扶道:“将军,李嬷嬷终究只是你家仆人,你这样着实不妥,李嬷嬷受不起的!”
苏瑞尚却道:“李嬷嬷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我家恩人!不说她自小照顾着我孩儿的亲娘簪娘这个孤女长大,又哺乳着我家澜儿、源儿长大;又在簪娘过世后精心照顾小女幼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没有李嬷嬷,我这个家早就散了!如今又为保护我孩儿性命,不惜身死,我就是万死也不能报答一二!今日我该当一跪!”说罢,已是玉山崩坍,昏倒在灵前。
众人也是放声大哭。尤其那群军营糙汉子,哭得生无可恋,真是可悲可叹!
军医别咏急忙上前,又是行针,又是掐人中,又是全身推拿按摩,又是灌汤给药。良久,苏瑞尚才悠悠醒转。又挣扎着给李旺的父母磕头作揖,发誓要毫发无损地救出李旺。
李冲夫妻避之不及,终是受了将军一礼。
苏瑞尚又叮嘱给所有的士兵备好饭菜。这才卸了甲胄。方挣扎着去探望儿女,小心地抚摸他们全身伤痕,安抚他们别哭别怕,一切有爹爹做主。女儿苏澜和儿子苏源,还有李嬷嬷的儿女春红和社日,都是嚎啕痛苦,不能自已。
林氏在士兵来时已经安排妥当饭食。不一会儿,馒头山一样端上来,又煮好几锅肉汤、鱼汤。虽然仓促间简陋了一些,却也是热汤热饭管够饱。大兵们心急火燎地赶路,已是一日水米不粘牙,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个个争先恐后,狼吞虎咽。
苏瑞尚却一口也吃不下,只是勉强喝了几口热乎乎的肉汤。
刘希、刘奇也是心有块垒,吃不下饭,喝了几口鱼汤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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