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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玄定元,天府建都以来,天府西城的百花街,便号称是“富少爷的销金窟,官老爷的堕落场”,绝算得上整个天府上下,最为热闹的地界之一。
往白了说,西城百花街,就是一纸醉金迷的风月场。
但往往喧闹的背后,总掩藏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所在,例如此刻,百花街深腹,便隐藏着一座高大的酒肆模样的建筑,连门匾都未挂,俨然不是正经做买卖的。
建筑约莫六层,在这尽是平房的区域,显得鹤立鸡群,不过其身处百花街深巷,非但没半点烟柳巷该有的热闹,反倒透露着一种门可罗雀的冷清感。
楼顶层摆满了圆桌,基本都空着不少,而唯一一座紧邻街角,视角绝佳,甚能够纵览整条百花街的,正坐着一名眉清目朗的华贵青年,身着锦缎,捂得颇为严实,于这炎炎夏日中,显得颇为另类。
其身后不远,四名带刀大汉,腰大膀宽,呈一字排开,拱卫在青年背侧,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油然而生。
只见,青年剑眉微蹙,望着平铺在桌面上的黄纸,沉声念道:
“乾明十三年,春季会试,逆子方守,于文渊阁下,以血作章,辱没圣贤衣冠冢,并借以诬陷本官,实为栽赃嫁祸,属欺君,理当问斩九族!然此贼幼年失双,后眷于西王府下,常以谋划著称,故其此番逆举,必受遣于西山王!”
“西山王李吉轩,奸忠不分,识人不善,实乃不尊君上,包藏祸心甚久,还望陛下明鉴!”
“臣以为,当派西北大督卫孙辉,即刻以重兵压境,夺其兵权,再削藩为民,缉拿入京,以绝其逆反之心,永除我大玄正统之后患”
“王公,公子,这杨忠递上的折子,未免也太过欺人!”听罢信中的内容,随扈中,那名紧挨过道的,当即怒不可谒:
“难道他当真以为,这当了宰相,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都不放在眼里?”
“偲偲可找到了?”这青年不动声色,转而反问道。
“这郡主她老刘!”这侍卫怼了下身边的中年侍卫,见其没反应,这才苦笑道,“老刘已着人去找,想必不日就能”
“郡主已有了下落!”然而,另一边,这被唤作了“老刘”的中年侍卫,却红着眼眶,低声不忿:“只可惜方少爷他”
老刘细若蚊蝇般的声音,并未跑出青年人的耳中,然而他恍若未闻,只是伏案而起,凭轩望道:
“方守性耿忠,学渊更是惊人,弱冠之年,便深明大义,敢孤身行此壮举!要说舍?我哪能舍得?怎奈天下若想归心,读书人是重头!自然,心不强,无以为此壮举!无牺牲,无以成此大业”
“那便要置方少爷于不顾吗?爷!对这一切,他可全然被蒙在鼓里的!您可万万不能弃之于不顾”
泪水夺眶而出,很快便淌满了老刘刚毅的面庞,然而他这一次,却再也抑制不住,竟“哐当”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额头用力地撞击着地板,“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爷!还请您救救方少爷!救救他吧!”
“爷!还请您救救方少爷吧!”出乎意料地,在老刘之后,另外三名侍卫竟也一齐跪下,帮着求道。
“老刘,你们”先是愣了一秒,青年旋即苦笑:
“我有说要抛弃小方吗?还有!你!你们!你们这帮下人!心都向着方守!瞎操心!”
额上顶着个大包,老刘却满眼的期许:“如此说来,方守他有救了?!”
见青年点头,老刘再也抑制不住,满面泪流地放声大笑:“天大地大,还是爷本事最大!哪用得着我们操心?便是您一句话,老刘上刀山、下火海,便是要掉脑袋,都不眨一下眼!”
“呵呵,老刘!要么就说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呢?不然呢?”
主街上,囚车已驶过了大半,正缓慢地接近了深巷
遥视着囚车上那名——衣衫褴褛,浑身铐满了枷锁,只头露在车外,任由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投石辱骂,却兀自昂首挺胸、怒眉伸目的不屈儿郎,青年剑眉舒展,眼底流露出一抹浓浓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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