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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默沉吟片刻,说道:“盐税所收之银年年减少,南京户部有懈怠之责,就此收归神京户部,倒也并无不可。”
沉邡眉头紧皱,一时默然。
就在两人说着话时,忽而听到淮安府城北城门起了一阵喧闹,而后就是整齐的“哒哒”马蹄声,沿着青石板路向着众人次第传来。
“永宁伯来了,你我去迎迎罢。”赵默说着,起得身来,离了凉亭。
不管如何,永宁伯重新回京,不再插手地方内政,终究是一桩好事儿,以后再有政争,就等到回返神京城了。
不多时,城门处见着大批锦衣护卫着一个英姿勃发,眸蕴神芒的蟒服少年。
贾珩到了城门,从马上下来,将马缰绳递交给一旁的锦衣府卫,向着几人拱手寒暄着,“赵阁老,沉大人,杜大人。”
赵默等人也纷纷还礼,表面上看去,双方其乐融融,全无平日争端。
两方寒暄了下,来到凉亭坐下。
赵默打量向对面的蟒服少年,道:“永宁伯此行返京,率千军之重,当约束军卒,以免沿路扰民。”
贾珩点了点头,道:“江淮之地,洪灾过后,尚有灾民需得安抚、赈济,赵阁老坐镇此间,协调转圜民政,职责干系也不小。”
众人闻言,都是面色古怪地笑了笑,觉得两位朝廷大员之言暗藏玄机。
杜季同在一旁笑着打了个圆场,说道:“永宁伯这次劳苦功高,力挽狂澜,如非有永宁伯在清江浦坐镇处置险工,以南河衙门所修堤堰之破败,只怕江左之地,尽成泽国,永宁伯功德无量啊。”
这贾珩一走,河道衙门的人选,不久就会在朝堂上讨论,那时就是他的机会。
江左布政使徐世魁也笑着暖场说道:“是啊,这些百姓都是感佩永宁伯之德,自发前来相送。”
贾珩面色沉静,道:“杜大人和徐大人过誉了,此非贾某一人之力,而是京营将校的用命效死,此次抗洪我京营士卒殁于王事者多达二百余人,中原叛乱,彼等在贼寇肆虐河洛之时,安然无恙,但在并无刀兵之争的江淮却……本官回去尚不知如何给二百位弟兄的家卷交代。”
说到最后,声音颇见几分低沉。
在场几位朝廷大员,面色也适时见着肃穆。
这时,恰逢淮安府知府崔庆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递送过来,笑道:“永宁伯,诸位大人,这是淮安本地的绿豆酒,权为永宁伯和大军壮行。”
迎着几人的目光,贾珩端过酒盅,起得身来,高声道:“这杯酒,本帅要祭奠京营阵亡的将校,彼等赤胆忠心,英气长存!”
众人闻言,心头微动,面色多有动容。
在如沉邡这样的老狐狸看来,这永宁伯不愧是武勋出身,这时仍不忘悼念殁于王事的将校,以此激励士气。
贾珩举起酒杯,在众人瞩目中,将杯中酒洒下大地,一众左右护送的将校,面上已见着崇敬之色。
崔庆又提起酒壶,斟了一杯,双手递送过去,道:“永宁伯,请。”
贾珩接过酒盅,默然片刻,看向一众围观的士绅,以低沉的声音说道:“这第二杯。”
“本官要祭奠这次因水灾罹难的江淮百姓,洪灾无情,黎庶多艰。”
此刻,原本围拢的淮安府士绅百姓,闻言,都是安静下来,神情肃穆。
沉邡眯了眯眼,心道,还真是……沽名钓誉,惺惺作态。
贾珩面色一肃,将酒盅的酒水倒在地上。
这时,淮安知府崔庆又递送过去一杯,脸色也有几分肃然。
贾珩道:“这第三杯。”
说着,顿了顿,目光逡巡向在场的淮安府百姓,以及赵默、沉邡、杜季同周方站着的一众青袍、绿袍的官吏。
“这一杯,本官要敬淮安府城的众位父老乡亲,还有诸位在抗洪中勤勉用事的漕运部院、淮安府下辖府县衙门,河道衙门诸位同僚,如无诸位同舟共济,官民一心,断不会有江左安若磐石,百姓安居乐业。”
原本被叫来欢送京营大军的诸衙门众官吏,原本还有些心思复杂,闻听此言,都是心头震动,只觉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以贾珩今时权势之煊赫,往日性情之强势,能当众说出这番肯定之言,并敬他们一杯酒,在场官吏心头如何不为之感到慰贴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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