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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关元回京后,便一直没有启程回到边疆。
直到四个月后,国公府举办了一场宴会,名义上是为迎接家主的洗尘宴,恰逢初雪飞舞,又取了个赏雪宴的名头,邀请了长安世家名流,不仅是朝中官员来了大半,家眷了也来了许多。
国公府透出了风声,这次宴席不仅为谢家主洗尘,也是为谢叁公子选一位夫人。
京中有名望的人家中,待嫁的闺秀基本都来凑了热闹。
谢叁公子名满长安,神仙俊逸,气态轩昂庄仪天成,能文善武,一笔丹青千金难求,是天下文人向往的名士,满长安姑娘倾慕的良人。
良人如今二十有五,寻常男子早已儿女绕膝,而谢殷风却整日饮酒访梅孑然一身,如今谢家主事回来,是打定主意要为他定下亲事了。
虽说大梁朝民风开放,不忌讳女子交际,却也只是稍事宽松,男女席位相隔一道曲水,有帘帷浮动,杯盏之间可见对岸女子姿态公子风仪,别有一番雅趣。
谢关元坐在主位,一身气势凌然,眉眼含霜。
以他如今的地位,能够寒暄敬酒的人自然不多,是以不像曾经谢岑丘出席宴会那般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而今日,向来浅笑温然的殷风公子,却面沉如水,以致于前来谈笑的都碰了一鼻子灰,周围有些肃静。
谢关元拧了拧眉,扫了他一眼,出声:“几年未见,你倒变了。往常你不是最爱这类宴席。”
谢叁公子垂眸饮了一杯酒,唇色潋潋,微讽:“我倒不知谢家已尽穷途,哥哥要这般急着将我绑起来成婚。便是要留条血脉,如今子侄皆在,二哥何必强求我。”
簌簌薄雪从暗色的天际落下,从轻纱遮挡的棚顶滑落,曲水浮冰,香炉内暗香汀然。
谢关元在举办这场“相亲宴”前,曾告知过他一声,却没想到弟弟极为抗拒,与他大吵一架。
谢关元凝眉看着落下的飞雪,眸内发白,“当初爹娘去后,我赴边疆,将你留在长安,便是存了保我谢家最后一缕血脉的心思。当初你是同意的。”
他看向垂眸的弟弟,指尖在桌面轻轻叩了一下,“殷风,你如今在想些什么?”
谢岑丘指尖轻颤,握紧掌中空杯,敛眸轻声:“不过是还未玩够,不愿收心,妨耽误了良家女子。况且哥哥如今平安归来,何不讨位嫂嫂,也不必叫我越过兄长先成婚配。”
有雪花从棚顶滑落,湿冷的寒气在微醺的宴席间缭绕。
谢将军忽然问了一声,“谢春晓呢?”
谢岑丘提着炉上温着的小酒壶,倒了一杯梅酒,随口道:“软软不在对岸席上?”
谢关元抿住唇,他没看到。
一旁的映霜接道:“小姐去扶云山庄讨酒了,前年与叁公子埋得醉月该成了,小姐说今日是公子的好日子,当该挖出来庆贺一番。”
谢岑丘倒酒的指尖颤了一下,酒水撒到桌面。
将小酒壶坐回炉中,谢岑丘抚了抚落落白袍,嗓音淡淡,道:“她倒也盼着一位嫂嫂。”
谢叁公子笑得难看,映霜不敢说话了。
叁公子和小姐关系向来很好,映霜不知自己哪句说错了。
谢岑丘捏了捏手,心内烦躁莫名,忍住摔杯的欲望,抚住微醺的额角。
——
雪越下越大了。
春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远去的雪覆山色,催促小厮再快一些,宴席已经开场,再晚就赶不上分享这坛好酒了。
在这世家基本都附庸风雅的时代生活了几年,日日被那些殷风公子熏陶着,她也有些讲究了。
摸了摸坛壁微湿的触感,这两坛酒是前年长安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谢岑丘带着她去埋的,她还带上了春岙。
这些年春岙基本都守在那间小院子里,像是坐牢一般躲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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