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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称呼?”
“就叫我金秀才好了。”
毕愣子点点头,又摇起折扇问道:“阁下嫌彩头小了?”
“是的。”
“你想加到多少?”
“加一千两。”
“三千两。”毕愣子眼光一闪,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挑上眉尖,他嗖的一声又收了折扇朝手心一捣,喊道,“拿银票上来。”
“好嘞。”
只听得他手下一个小厮答应,旋即把一张三千两的银票交到牙郎手中。金秀才哪肯示弱,也从袖里摸出一张银票给了牙郎。
牙郎把毕愣子的银票收拾好,却把金秀才的银票打开,正面反面倒过来翻过去看了半天,金秀才斜睨着他,不满地问:
“看出假了?”
牙郎赔笑说:“没有没有,初次打交道总得小心。”
“宝祥号的,见票即兑,假不了!”金秀才淡淡地说,接着掉头问毕愣子,“请教毕大爷,如何一个玩法?”
“按规矩三局定胜负。”
“是三头虫还是一头虫?”
“三头亦可,一头也可,这由咱俩商定。”
“那就请毕大爷定下。”
“哪有这道理,阁下你来攻擂,理当由你来定。不然,这些观战的爷们儿,就会笑话咱欺负人。”
毕愣子志在必得,所以显得宽宏大量。金秀才笑一笑,望了望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厅,说道:“毕大爷既然谦逊,在下就得罪了,一局定输赢如何?”
毕愣子正中下怀,因为他的那只金翅大将军所向无敌,七月以来已连赢过五场,为他赚了上万两银子回来。如今已歇了三天,正是养精蓄锐等着痛快淋漓搏杀一场。于是道了一声“好”,让人给他提上那只精致的秸笼。两人就在红木桌两头落座了。
牙郎主持,两人交换竹筒秸笼互看各自的战将。
促织既为虫戏,这里头也有许多学问,单说促织种类,从颜色来分,就有红紫头、黄麻头、青黄头、白麻头、淡黄麻头、红麻头、青金麻头、紫麻头、栗麻头、柏叶麻头、黑麻头、半红麻头、乌麻头等数十种之多。其中青为上,黄次之,赤次之,黑又次之,白为下。金秀才接过牙郎递上的毕愣子的秸笼,透过草隙朝里一看,筒底细沙上蹲着一头战虫,身子如蟹壳青,头圆牙大,腿长项宽,红钳赤爪,金翅燥毛。只见它困在里头焦躁不安,辗转腾挪,恨不能一头撞破笼壁。不由得心里头啧啧称叹:“果真是一副王者相,喊它金翅大将军还是亏了,应称它为金翅虎!”再说毕愣子接过金秀才的竹筒儿一看,里面的一只促织身黑如墨,屈腿卧着,埋首如老狐,惟一谈得上品相的是它的如同浇过油的一颗大方头。毕愣子心下忖道:“这虫儿只是个中品,且还懒洋洋不在状态,若上起阵来,不消三两下,就会被金翅大将军撕个稀烂。”心中有了底,他决定卖个人情,把眼前这个想占便宜的书生戏弄一番。他退还竹筒时,一双狐狸眼睛眨个不停,讥笑着问:
“这虫儿叫啥?”
一阵嘈杂后,大厅复归沉寂,数百双眼睛直直地都盯着那只红木桌。只见牙郎将一只口阔一尺的青花蟋蟀浅底盆摆上了桌面。
“黑寡妇。”
“名儿俗。”毕愣子心里头咕哝,嘴上说:“金先生,你这只虫儿在筒里闷养得久了,似乎沾了太多的潮气。”
金秀才看出毕愣子的轻蔑,取笑道:“是啊,这是只雌虫,待字闺中,看样子在怀春。”
“金先生会说笑话,金翅大将军你已看过,有何评价?”
“的确一头好虫,活像猛张飞。”
“既是这样,你不是白白送银子吗?”
金秀才瞟了毕愣子一眼,说道:“赌场无戏言,银票既已交出,就决无反悔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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