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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志边躲边喊:“我如今不是戏班子里的人了,身契在大人手上,你不能再抽我嘴巴子了。”
“好啊,”徐思仙怒道,“你如今是看不起我们园子里的人了,当初赎你和你娘的钱,还是我忍着眼泪从一个阉人那儿讨的,你可知那夜我挨了怎样的打?”
“旁人都能指摘我,嫌我脏,”他道,“只有你不配!”
沈却伸手想拦,从后头勾住徐思仙脖子,可才一动作,那小戏子便旋着一软身,整个人靠到他怀里去了。
他眉目间的怒意却下来,像是演着戏似的,眼里顿时便又流淌出那无限的春情来。
“你和我好,”那小戏子痴痴地看着他,“我只求你同待丁香儿一样待我,也分我几分真心,我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沈却还怔着,那戏子却已环抱过他后背,很亲昵地挨向他,眼微闭着,头稍向后仰,显然是要讨他的吻。
远志像是见多了这情景,忙跑出去,还贴心地替他俩关上了门。
往往这时候,再硬的男人,心也要化了,更何况眼前这还不是寻常小唱,是如今戏园子里的当红青衣,多少人追着抢着要捧他。
可沈却并不是寻常男人,他是一池波澜不惊的潭水,是一块深山里的石头,七情六欲皆不通,唯有那一人可点化他。
所以他推开了他。
徐思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来没有男人舍得将他推开,沈却是第一个。
他有些怒了,干他们这行的都没自尊,也不配有,可当下这会儿,他却觉得自己那点唯一的自尊都被沈却丢在地上,摔碎了。
“你知不知道,”他伸手点着沈却胸口,故意很大声地说,“同我亲一次嘴要多少银子?”
沈却就这样看着他,一句话也不答。
徐思仙的声音不自觉地也低了下去,眼里噙着一点泪,忍着没落,转身骂他一句:“不识好歹!”
他推开门跑出去,沈却只想着要把他送来的年货还与他,便没立即追上去。
房门微微掩着,沈却听见那小戏子在外头骂人:“谁许你在这偷听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骂声,沈却怕远志让他给打坏了,因此东西也没拿全,急匆匆就追了出去。
谁知那戏子一看见他,便跑走了,他喊不出声,追了他两步,见追不上,便又折回来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沈却去察看远志的伤势,只见他那白嫩嫩的脸颊上两只巴掌印,一行鼻血往下淌,滴在雪地里。
沈却忙拿着帕子给他擦。
却见那小孩儿呆呆地捧出两锭银子,这是他买远志的钱,那小青衣一开口就是一百两,他也不往下砍,给了钱就把人领回来了。
谢时观因此还骂过他,说当年买他只花了五两银子,如今他买个毛都没长齐的伶官儿,却让人坑了百两。
“他说要把银子还给大人。”
沈却让他别说话,捡起一团雪往他脑门上摁。
男孩子偷偷看着那小戏子离开的方向,低低地:“他还说,凭什么大人赎了我,却不肯赎他。”
“我不恨他,”吃了一嘴血的远志又开口,“他是我的恩人,我知道,他是嫉妒我。”
他断断续续地说:“嫉妒我有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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