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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行入眠的时候,雄伯南已经来到了渤海与平原交界处的一处庄园里……庄园的圩子再齐备也比不过正经城墙,雄天王何等修为,轻松便跃入其中。
然后,便惊动了一个马夫。
没办法,他雄天王又不是刑名出身,也没有经过专门潜入训练,更重要的是,他本身高来高去习惯了,也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做这种暗杀行径,所以,哪怕是很小心,但还是上来落入到了极为尴尬的地步……实际上,一直到落在马厩这里,雄伯南方才想起来,马夫是要夜间添料和照顾马匹的,此处掌灯实属寻常,马夫就在马厩里守着而且瞌睡浅更是寻常,但为时已晚。
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马夫。
“好汉自去,我不会乱说的……”就在这时,睡在马厩里被惊醒的马夫连连摆手,反过来光着膀子在麦秸堆里摆手保证。“打更的还没过来,好汉偷东西找人什么的,只要别从这里再走一遭,我肯定不会自家找事。”
雄天王稍微释然,却又忍不住趁势来问:“你知道这庄主的住处吗?是那个最中间的橹子下面吗?”
马夫枯瘦的脸上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微的点了下头。
雄伯南松了口气,这样的话,他只避开巡逻,专走黑路,小心一些,便可以摸到塔楼处,再行它论了。
一念至此,他便再欲离开马厩,然后却又二次停下,好奇来问:“草料垛暖和归暖和,可你光着膀子干吗,不怕扎人吗?”
“回好汉的话,就一件衣服,得白天穿。”那人依旧在草垛里小心以对。
雄伯南干笑了一声,只觉得有些尴尬,便点点头,准备离开,然后却又第三次折回,语气也怪异了不少:“你是不是少了几根手指?”
躺在那里的马夫闻言一怔,然后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小心翼翼拿出了手来,却又在马厩廊柱的阴影下用另一只手遮住,然后言辞小心,却又微微颤抖:“回好汉的话,是少了一根手指。”
雄伯南犹豫了一下。
他的修为摆在这里,刚刚一瞬间注意到的时候便意识到对方少了一根手指,此时对方回答后更是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尤其是这两年兵荒马乱的,死人不少,什么生离死别的事情都不好说。
比如说逃荒路上家破人亡,身后就是乱兵,割了根手指做纪念;比如说分别之际,噬指立誓之类的……公主和驸马破镜重圆,穷人家断指重圆嘛。
问多了,反而勾起人家伤心事。
“怎么少的?”雄天王终究没忍住。
“婆娘是内院伺候的,偷东西,被打死了,断了个手指给我做个警醒。”马夫小心翼翼却又像有些迫不及待一样说来。
“你们一起偷的,偷的什么?”雄伯南本能烦躁起来,他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甚至小户人家对私仆都非常残忍,打死打残人屡见不鲜,但还是觉得恶心,所以一瞬间他就想到,可能是对方夫妇偷了什么值钱物件,引起了相关人的愤怒。
“偷吃的,她一个人偷得……”马夫忍不住攥着残缺的手掌哭出来了。“就是客人吃剩的东西,按规矩不能带出内院来,她给我藏了一块饼子想带出来……按照规矩,就要打死……还要给断我手指,说我家里有人偷东西,还不许我住屋子……好汉,这世道不对,这规矩也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雄伯南只觉的脑袋嗡了一下,一瞬间,这件事居然就跟高士瓒那厮的相关传闻相互印证了起来,他只有一种怪不得、原来如此的感觉,怪不得地界上都传高士瓒是个吃人的祸害!
这种跟吃人有什么区别?甚至日后有朝一日真吃人了,也似乎不奇怪了。
雄伯南叹了口气,这一次不等转身,便问了最后一句话:“高士瓒是一直这般残虐,还是这两年变成这样的?”
“新规矩是去年才定的。”马夫低头以对。
雄伯南彻底恍然。
刚刚一瞬间,他其实本能想起了之前刚刚崛起就开始乱杀人的张金秤,想起了昨日路上遇见那些喊着说河间军要来的慌张行人,想起了空空荡荡的平原郡原野,想起了张行跟那些人说在东境很招人嫌恶的规矩时河北人的反应,想起了很多很多东西。
而马夫的回答也验证了他的一点想法,并让他产生了一丝后怕。
那就是高士瓒肯定不是什么的魔王妖怪,自己和黜龙帮的人也不是什么天生的英雄豪杰。假如两年前高士瓒去了东境,假如自己或者谁留在这个鬼地方,没有一点规矩和约束,也没有一个口号和说法,更没有一个组织严密的黜龙帮管着大家,自己和黜龙帮的那群兄弟其实也很可能堕落成这种人。
当然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留什么言语,雄天王便走出了马厩,隐身在北风呼啸的黑暗里。
这一次,他很小心,没有踩踏屋顶,没有随便乱蹿,而是小心翼翼的避开巡逻队,每次发出动静也都必然趁着风声才来做。就这样,雄伯南很快就踏踏实实的摸到了那个橹子的跟前,然后也没有一跃而起,而是老老实实爬了上去,在上面抓住了两个活口,不过是两个正脉修为的,杀了其中一个作死的,另一个认真来问。问清楚内院分布,又亲自在上面看清楚,只将最后这个人给打断四肢,勒住口条,最后才小心下去。
内院灯火通明,但仆妇多已经睡了,巡逻的人虽然多了几圈,但有意思的是他们却局限于外层几处,挨着之前舌头所指卧室方位的人反而不多。
雄伯南瞅准时机,快速翻越了过去,进入最内层,然后寻到了卧室。
卧室富丽堂皇,里面一个床大的宛若一个单独小卧房一般,中间一个男子,旁边陪着三四个姬妾,外面也四五个使女在门口蹲着,守着香炉、茶壶片刻不敢闭眼……雄天王无奈,只能在外面等了一会,待一个使女出来,直接跟到厕前,点住对方一问,确定是高士瓒后,便一掌打晕,然后径直回来。
这一次,他再不顾忌多余,乃是施展真气,直接冲到床上,将床上唯一一个男子揪起来,当场掰折了一只臂膀。
惨叫声起,惊破冬夜。
非只床上姬妾逃走,外面使女惊吓逃窜,便是整个庄园都好像活了过来一样。
而雄伯南丝毫不慌,只是将人拖到床下,从容将外面的灯火挑亮,仔细一看,隐约是四五年前有一面之缘的高士瓒,却又趁对方还在晕乎,继续掰折了第二只膀子。
高士瓒疼的眼泪鼻涕全都下来,只在踹着地面努力挣扎哭喊:“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
“是高士瓒?”雄伯南追问了一句,并将对方脚腕也掰折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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