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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三十才生下这么一个儿子,林氏自是疼到了骨子里,抱着爱子掂了掂,便柔声地问:“冷不冷?饿了么?”又问奶姆:“昨晚睡得可好?”
奶姆恭声道:“小郎君睡得极好,只半夜醒过一次要水喝。”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搂着秦彦恭软语哄了好一会,方叫奶姆抱了他下去。
直到那奶姆的身影消失在棉帘后,林氏才终于转过视线,看了秦素一眼。
秦素敛眉端立,衣袖垂得笔直。
她方才便一直站在堂下,林氏却像是才看见她一般,这让秦素觉得十分无奈。
这是她回府后与嫡母的首度见面,需得大礼跪拜才合规矩,可方才林氏自顾自逗弄幼子,秦素便只得立在一旁候着。
还好她没有先跪。
秦素心中暗忖着,一面已是跪伏于地,大礼拜见,恭谨地道:“不肖女六娘,拜见母亲。”
林氏的视线垂了下来,在秦素的身上轻轻一碰,便又立即转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事物一般,眉尖蹙起,饱满的额头瞬间布满了阴云。
别的庶子庶女也就罢了,唯有秦素,林氏有种格外的厌弃。
这厌弃一方面是因为秦素的出身,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样一个不洁的外室女,秦世章却偏要放在长房的名下。
林氏的胸口有些发闷,觉得喘不上气来。
砖窑给了二房,瓷窑也给了二房,就连儿子的数量也是二房多过长房。好事皆被二房占了,他们长房得着了什么?除了那点不值钱的田产铺面,还有个鸡肋的管家权,便只剩这个外室女了。
林氏直直地望着窗外,眉间压抑的情绪几乎拢不住。
房间里一片沉寂,除了她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便没有别的声音。
秦素安静地跪着,膝盖有些隐痛。
幼时在祠堂受了寒气,其实并不算多大的伤,只是林氏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一直没叫医来治。前世直到秦素进入隐堂,那隐堂的医用了最普通的膏药,贴了三个月便即痊愈。
这一世,秦素是不会再去隐堂了,她想,这膝伤还是早早治好为妙。
一阵雨声破帘而入,寒风在屋里打了个转,凉意侵人,卷起座中几方衣袂。
林氏像是突然醒了过来,视线重新落在秦素的身上,良久,眉心皱成了川字。
“如何不见阿豆?”她的声音抑得极低,如同帘外压抑而沉暗的天。
秦素向着地面嘲讽地笑了笑。
简单而直接,这确实是林氏一贯的风格。
她直起腰身,自袖中取出报官后的那一份备案,双手高举过顶:“母亲恕罪,阿素擅自作主了。”
林氏身旁的一个使女上前,接过备案奉予林氏,林氏匆匆扫了几眼,面色微变:“逃奴?阿豆逃了?”
她着实是难以置信。阿豆一家皆在她名下的铺子做活,家中颇有进项,阿豆虽在田庄,却也没吃过多少苦头,有什么理由逃跑?
林氏的眉头越拧越紧,怀疑地看着秦素:“阿豆一向忠心老实,六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秦素摇了摇头,却并不开口。
此事并不宜于经由她的口说出,就算她说了,林氏也仍是怀疑,倒不如再等两日,由旁人亲自去太夫人跟前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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