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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地带的深夜,寒意浸骨。哪怕只是早秋。
洛晓抱着双膝,坐在一棵树下。从这个角度望去,远处的小镇像一个发光的星球,那里有她爱的人,也有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从那里落荒而逃。
她低下头,感觉到自己微微颤抖。眼泪流下来,但是很快擦干。
她已不知道怎么办了。原本不该这样的,她应当警醒,应当随时可以抽身而去。可是她松懈了,恍惚了。在他的客栈里,她活的太纵容,给了自己一场黄粱美梦。
结果代价是万劫不复吗?
她小声地压抑地哭,不能哭得太用力,会有人发现深夜有个孤身可疑女子,坐在这废弃水库的堤坝上。天是黑的,草是黑的,连她脚边叫着的蛐蛐,都是黑的。她伸手只见苍茫五指,风吹草动,远山嶙峋,她在最寂静的黑暗中。
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只吓得她全身一震,差点惊呼出声。没能叫出声,是因为有一只熟悉的带着烟味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洛晓惊骇转身。
明月高悬于头顶。他站在深恐之下,望着她。身后一片黑静,似乎并没有警察。
洛晓下意识松了口气,但触及他刀锋般的眼神,心口又是一紧。
然而手已被他牢牢抓住:“为什么看到警察要逃?”
洛晓咬唇不语。
韩拓冷冷地看她一眼,拽着她就往回走:“跟我回去!”
洛晓心头如有阵阵寒风刮过,偏偏犟着不动。两人力量一撞,她落进他的怀里。韩拓一把抱住,低头仔细凝视。她眼中泪水满盈,就如同这许多天来困着他的那一片湖,深深湛湛,暗潮涌动。他看得分明。
韩拓的心也是一坠,又低声问:“为什么哭?”
洛晓心如刀割:“韩拓……对不起、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树下,风停。
她靠着树,有些痴痴地望着天。他坐在一旁,极其压抑地抽着烟。她低下头,就看到一点烟光在他指间流转。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英俊冷漠。
“多大的案子?”他静静地问。
洛晓一愣,低声说:“杀人。”
韩拓正在抽烟的手一停,深吸了一口气说:“过失还是预谋?”
洛晓:“……过失吧。”
“怎么杀的?”
洛晓人都有点恍惚了,这还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对人袒露心扉,她答:“我不知道……当时天很黑,他从房子里冲出来,我什么都没看清,他就撞在了我手里的匕首上……”她的眼眶一阵潮湿,哽咽说:“可我本来是想杀他的,但并不知道真正杀人是什么样子……我那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就躺在地上,胸口流了好多血,没气了……”
韩拓静了好一会儿,静得洛晓整个人都感到害怕,还有愧疚。她想自己大概是完了,韩拓是嫉恶如仇的刑警,坏人都怕他的刑警。她终于还是跑不掉了。她为自己感到耻辱,可又不甘,可又无从解释。她不是逃避责任,只是不想为一个人渣,坐一辈子的牢。妈妈死前打电话给她说:“女儿啊,跑、跑,不要被抓住。我和你爸舍不得啊,你没有错,怎么应该是你坐牢?跑到越远的地方越好,一辈子都别回来了。”
于是她成了逃犯,成了老鼠,几年来都在躲藏警察的追捕。
后来,躲藏就成了习惯。原本她最敬仰和喜欢的就是警察,还想过一定要找个警察男朋友。可现在,她看到警察就条件反射的怕。
她原本不知道要跑多久。可后来却与他相遇。现在想来,竟像是注定。
为他所爱,为他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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