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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多条事项,耐性差一点的人,都撑不住看完,顾延章究竟是多认真,多上心,又花了多少功夫去钻研,才能逐点逐项地写出来。
这样一份文稿,说是章程也不为过,虽然许多地方仍旧显得想当然,也有不少外行人做内行事的内容,可是哪怕是想要在朝中找一份同样质量的,却也不容易。
随军转运对于有才干的官员来说,一向只是借来晋升的差遣,有更好的出路,谁又会为了这个写什么章程;而对于那等尸位素餐的官员来说,哪怕日复一日同一桩事情做上十年,恐怕也不会动脑去深思,又哪里有能耐做这样一份章程。
钱迈毫不怀疑,以顾延章如今的行事,若是持之以恒,将来入了仕,绝不会是那等碌碌无为,等着磨勘的官员,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很快就会一飞冲天。
就像这一回,若是他有了机会随军转运,得一回经验,这一份章程增删之后,呈上朝中,也是一桩功劳。只要改好谬误,这已经完全可以发下去叫转运司的人吩咐民伕、厢军照着行事,只要寻一个识字的念出来,喊他们一一背了即可。
世间哪里缺功劳,只缺醒目的人而已。
可惜不是自家的儿子……
钱迈再叹一回气,他小心收起顾延章的文稿,步伐缓慢地回了房,一路上思绪万千,几乎是凭着多年的良心,才把那想办法把顾延章收做女婿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次日,他花了整整一天功夫,给顾延章的稿子提了许多指点,誊写在一张白纸上,犹豫半日,还是叫人送了回去,没有把顾延章给唤来。
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一个人,对方对答越是出色,才华越是出彩,他越是觉得可惜。
顾延章得了钱迈的斧正,果然又花了许多心思去修订,待得下一轮休沐回家,拿了那定稿去给季清菱,坐在一旁等她说话。
季清菱得了定稿,认真看了一遍,她一面看,一面叹,最后抬起头,赞道:“好生细致!”
顾延章脸面一红,解释道:“得了先生同厚斋先生的指点,几易文稿,初稿十分不堪入目,这一份虽然已经改得面目全非,仍旧有许多问题。”
季清菱只摇头道:“你又没有当真随过军,能写成这样,足见用心!”
她把稿子放在桌面,细细又看了其中几处,不由得感慨,顾延章果真就是顾延章。
世上有一种人,别人看见的是表,他看见的是里。
顾延章看见的就是里。
这一份文稿虽然依旧显得稚嫩,但是已经可以初窥其心。
历史上顾延章一样入过转运司,做过三司使。
前世的季父照搬过许多从前顾延章拟定发行的章程,哪怕过了数百年,大晋的这一位能臣的智慧也依旧能在后世散发光芒。而他做的那一份关于军需转运的章程,季父每每提起,都称赞不已。
在父亲的要求下,季清菱的几位兄长背诵过全文。
总计三万四千八百五十一个字,八个大项,一百二十一个条目,哪怕是只有十岁的小孩,在背诵了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之后,也能按要求完成自己的工作。
这条目枯燥到了极致,当时为了给几位兄长争取多一些时间,她特地插了进去,陪着一同研习,还向季父撒娇,要求第一个背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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