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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正在别堂等候,着我请李郎往见。”
李泰在前堂又等候一段时间,之前引他入邸的那名若干惠亲兵走进来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后,李泰便起身跟随出堂,心里却有些疑惑,凑近过去小声问道:“是不是中堂有不宜相见的客人?”
那亲兵闻言后便干笑一声,只说道是主公如此交代。
李泰见状后更觉得自己猜测没错,北镇武人们在关中虽然显贵一时,但毕竟是客居,彼此之前乡义抱团在所难免。
北镇武人中,并非人人都如若干惠这般对赵贵有着切齿之恨,也不像贺拔胜那样地位超然,自己得罪了赵贵,就等于得罪了相当一批的北镇武人。若干惠不想自己与那些人相见,也算是一份善意包庇。
不过李泰对此也谈不上忧惧,他已经决定不再贸然往西魏上层钻营,而是扎根于关中乡土,这样就能避开许多西魏上层的人事纠纷。
有了人马势力,腰杆自能挺直。就算未来赵贵再想找他麻烦,大不了投靠宇文护,等到宇文泰死后直接帮手搞死赵贵。
“李郎来了,今日邸中人事杂情实在太多,到现在才抽身见你。”
当李泰来到这别堂时,若干惠正在堂中立定,魁梧的身躯略显摇摆,可见酒意着实不轻。
“不告来扰,自当客随主便。憾难同行,且祝将军此行顺利,扬威河西,夸功宇内!”
李泰举手作揖,却不敢太过靠近若干惠,担心这酒气熏人的大块头站立不稳砸到自己。
他今天在若干惠府上所见汉胡武将不少,哪怕在这群武人当中,若干惠这体格也实在是翘楚,看着就力量感爆棚,让人望而生畏。
“李郎嘉言,确是悦耳。更兼爱憎分明,率直坦荡。”
若干惠示意李泰在堂中坐定,自己也坐了下来,认真打量李泰几眼,然后又说道:“今日中堂有几宾客不便相见,所以在此见你。李郎少俊有才,不能共事的确是让人遗憾。结缘一场,就此了断实在可惜。我虽然事远,但家人仍居华州,李郎闲时也可来访,并帮我教导一下家中劣子。”
说话间,便有亲兵将一孩童引入堂中来。
“这便是小儿达摩,年齿虽幼,但却并不顽劣。”
若干惠抬手指着儿子向李泰介绍,李泰听到这个响亮的名字,不免惊了一惊,认真打量几眼,这小童略显稀疏的头发总角于顶,身穿小号袴褶,虎头虎脑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达摩,快来见过在席这位李郎。勿谓你父亲友不名,李郎乃是陇西李氏高足,天下知名的名门俊彦!”
若干惠又望着儿子笑眯眯说道,言语间颇有几分自豪。
若干凤这个年纪,自然不知陇西李氏意味着什么,但见父亲如此郑重介绍,便也上前作礼道:“小子达摩,见过在堂贵客。”
李泰连忙避席而起,不无诧异的说道:“小郎敬长知礼,颇有沉静之态,麟趾于庭,不患后继。”
若干惠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示意儿子与李泰并席而坐,又叹息道:“乡土阻远,倏忽经年,事业奔波也常感艰难,幸此怀中小物慰我。只是关西人物凋零,常常忧虑该托何人教他,李郎可否为我分忧?”
听到若干惠这么看得起自己,李泰也颇感压力,便又说道:“伯山学也未精,亲长常叹有污家门,浅薄庸质,实在不敢误人。幸得将军折节赏识,唯我所知、概不敢隐。小郎璞玉之资,家风递承,久必成器!”
“哈哈,我便信此良言!”
若干惠倒也不觉得李泰这个年纪会有多深的学术造诣,而且自家儿子终究出身将门,真要学成一个腐儒也会让人耻笑。
他之所以要将儿子向李泰引见,主要还是看重李泰出身世族的身份,希望能够借此给儿子打开一个新的交际层面。
年轻时,若干惠也不乏要凭一身武艺横扫世间所有不公、改天换日的气概,讲到洛阳那些膏梁权贵,常有切齿恨意。无论是跟随贺拔岳还是宇文泰,都能奋勇作战、不畏凶险。
但如今的他已经不复年少,见多各种世情的不公与刁难,特别邙山此役给他带来极大的心理触动,越发感觉到有的事情并不是想做改变就能改变。
所以他打心底里不希望儿子再走上自己的老路,将他所经历的世情刁难与凶险再经历一遍,希望尽己所能给儿子铺垫一条更加平坦通畅的人生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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