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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并不好走,坡陡而崎岖,但桑知年更小些的时候来过很多次,所以只是速度慢些,并不会迷路。
她爬得累极,抬头去看层层叠叠的山峦,想起桑池同她说过的话。
到山外去,要怎么去呢?
靠走的话,要走多少个日夜?
桑知年没有多想,背着竹筐下山,想着去喂完猪,就去找桑池聊天。
然而等她走在回家的村道上时,一声惨叫划破了天际。有人啧啧小声说着些什么,看见她时,还投过来一个目光。
地方的方言桑知年没有认识很多,所以她没怎么听懂,只是看他们的表情并不怎么友善。
那惨叫声太过凄厉,让桑知年想起每到年关时家里会宰杀的鸡鸭牛羊,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在这些不友好的目光中几乎奔跑了起来。
“妈妈……?”
等到她跑到家门边,几乎是本能的抛下背上沉重的竹筐,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身边。桑池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骤然爆发出一阵明亮,她怒斥道:“去干活,别过来!”
桑知年的脚步凝滞,呆呆看着生气的母亲,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要去扶桑池,伸出的手还没有碰到桑池,就被忽然袭来的一脚踹飞了出去!
“年年!”桑池睁大了眼睛,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抓住黄三的裤管,按捺着道,“不关她的事!她刚刚干活回来!”
“不关她的事?”黄三冷笑起来,薅着桑池风头发拽她起来,“如果不是你不争气生了这么一个女的,我至于一直被人嘲笑吗!现在我想再要一个男娃,你还拿她当借口,好意思说不关她的事!”
桑池疼得倒吸冷气,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道:“年年她年纪还小,等她再大一点嫁出去拿彩礼,我们再生不行吗?”
桑知年爬起来了,满身尘灰,膝盖磕破流血,一身本就破烂的衣服变得更加破烂。她愣愣张了张嘴,小声道:“爸爸,你能不能不要打妈妈了?”
“闭嘴!”桑池又呵斥她,桑知年吓了一跳,讪讪道对不起。
“等到那个时候,你还能生得出来吗!”黄三对着她一通怒吼,“我说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女人就是娇气,干活干活不行还老是生病!我当初花了那么多钱买下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娃!”
桑池的嘴角抽搐了一阵,她用力闭了闭眼,道:“当然能!我还年轻,你不也是?不要生气了,女娃娃再养两年就能嫁出去了,你看年年底子好,将来肯定好看,价钱肯定不低……”
黄三打也打了,出气也出够了,阿婆坐在椅子上直呼造孽,这时候也开口了:“先这样吧,再打我们中午饭都吃不上了!先让她去做饭,还有那边那个小赔钱货,去喂猪,快点!”
桑池看了呆呆坐在原地的桑知年一眼。桑知年注意到她的目光,想起来过去桑池对她的告诫,还是站起来,又去背那沉重的竹筐。
她手心柔软的部分被粗粝的碎石磨破了,正汩汩流着血,她不觉得痛,但眼泪不自觉地滚落,打湿了生锈的镰刀刀片。
她慢慢走向猪圈,脑海里不住浮现桑池的模样,那些情绪繁杂,桑知年不知道,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在难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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