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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岳阳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麻耗子,自然就能找到马长官报仇,可是打好的算盘竟就这么落空了。武岳阳俯身凑到麻耗子头顶,只见麻耗子两眼紧闭,嘴角和脸腮上沾着红黑的血污,面色惨白、气若游丝。
“你们别只干看着,快救人呐……”船夫手忙脚乱道。
这条线如果断了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骚猴儿身上了,可是武岳阳一百个信不过骚猴儿,他抓着头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骚猴儿走近,踢了踢麻耗子,“嘿,不是装死嘿。”
姚青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
船夫是个酒鬼,头晌里河上的枪战闹得县城沸沸扬扬,无论是跑水运的货商还是出船捕鱼的渔人、摆渡的船夫,都不敢贸然涉险,大伙不约而同地将船只靠上了码头,都想着先观望几天等风平浪静后再下水。唯独这个酒鬼船夫,大咧咧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完全不顾他人的劝阻,平时晚起早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日得知河上出了乱子,想到囊中酒钱已经用尽,便一反常态,早早到船上等生意。
酒鬼船夫眼尖,他看这三个少年男女的神色,不像是来救人,又看到武岳阳和姚青身上好像也带着伤,并且武岳阳一只手始终有意无意地放在鼓囊囊的胸口,船夫盯着武岳阳胸口鼓起的管状凸起,猜到八成是枪,他没有胆子蹚浑水,只好退而求其次,“摆渡的银子我也不要啦,只是你们须得给我作证,这人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要么你们行行好,快些把他带走,能救活也未可知。”
武岳阳见船夫一副急于摆脱瘟神的模样,没好气道:“你的乘客,死在你船上,跟你无关,跟我们有关?”
“小哥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认识此人吧?可得救救他呀……老汉上有八十岁卧病在床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小,你们行行好,可不能让我背这个黑锅啊。”船夫惊慌失措,连连作揖道,“小爷,姑奶奶……”
武岳阳懒得和船夫理论,他伸手在麻耗子鼻前探了探,抬头询问道:“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一脚踢河里省着埋了。”骚猴儿撇嘴道。
武岳阳看向姚青。姚青冷冷道:“你下不去手么?”
武岳阳一言不发到船舱里抄起一只酒坛,自顾自地到水里盛了些水上来。
姚青和骚猴儿原本就是匪类,杀人越货那是做惯了的,两人在下山砸窑劫道时,手里都沾过血腥。区别在于姚青吃软不吃硬,对于扎手的硬点子,她是半点不肯手软的。对于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她可从来都下不去手。骚猴儿倒是生冷不忌,他平日里看管着秧子房,土牢、水牢、火牢和铁牢等关押秧子的牢门钥匙都归他掌控,拷打审问秧子自然留不得情,这些年早就练得心狠手辣了,他在麻耗子身边走来走去,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好似琢磨着从哪里下脚更好。
姚青对这些特务恨极,她嫌恶地瞧着麻耗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耽误不得。”姚青催促道。
“我要救他。”武岳阳道。
姚青不解地看向武岳阳,骚猴儿则晃晃悠悠地搂着船夫的肩膀,走到船头去。
“这人现在还不能死。”武岳阳重新蹲到麻耗子身旁,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按了按。
“他伤成这样,你还指望靠他带路?”姚青问。
武岳阳抬起头来,看着骚猴儿不怀好意地勾着船夫的脖子,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武岳阳道:“相较那位,我更愿意相信他。”
“你这么瞧不起我们天台山的人?”姚青挑眉道。
“与天台山无关。”武岳阳从麻耗子袖口中捏出两把锋利的匕首,包好收在怀里,又将酒坛中的水倒出稍许,为麻耗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我只是不相信一个赌棍。”
武岳阳本以为麻耗子脸上沾了水,会立即醒来,不想着手处滚烫,麻耗子浑身筛糠般地哆嗦成一团,完全没有复苏的迹象。
“你是下定决心了,要在他身上着落出那特务头子的线索来?”姚青道。
“嗯。”武岳阳应了一声,起身四望,寻找做担架的木杆。
姚青犹豫了一下,喊道:“骚猴儿!”
骚猴儿想着自己在赌场输得精光,身上空无一文,若是一时赌气独自上路,免不得要吃许多苦头。可是豁出去脸皮跟着这二人,一路上的吃喝必定全由二人花销,免不得要看人家的脸色,受些肮脏气。他心思一动,便把主意打到了船夫身上,这会儿正软硬兼施,要从船夫身上勒索几块大洋出来。
船夫是个酒鬼,正是因为家中揭不开锅才不顾死活的出来讨营生,他哪里掏得出大洋孝敬骚猴儿?酒鬼碰上了赌鬼,两人好似嫖客与花楼姑娘一般你来我往,讨价还价。
听到姚青招呼,骚猴儿赶紧答应一声,他推开船夫,“大公子,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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