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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官员意见一致。
林延潮自也是随着大流,在程朱理学的浸养下,读书人对于礼制的遵守,可谓刻在心底。
比如论语上,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子贡要去掉告朔礼时,祭礼上的那头羊,孔子说,子贡啊,你爱惜那头羊,但我看重的是却是礼。
林延潮心想,天子这一刻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宰相会如此坚持的反对。
就如同张居正要夺情时,他没有想到满朝官员的反对,甚至连自己的门生都反对。
儒学的制度就是周礼!
孔子当年售其学,认为要达到‘仁’,那么就要恢复至周礼。孔子一生都致力于恢复周礼。
所以为什么,子贡要废弃祭礼上的那头羊时,孔子表示那不是一头羊,那是礼!
但是很不巧,法家在这一点上与儒学南辕北辙。
法家明确告诉你,一代有一代的制度。
连林延潮讲事功学道统时,也将子贡例子拿出来说,并称赞子贡的做法,合乎吾学!
吕祖谦,叶适,陈亮这些南宋事功学先驱都强调‘变法’二字的关键,儒学的根本在于‘仁’,在‘仁’的基础上,制度上可以有所变通,以顺应时世,达到经世致用的目的。
理学则反对这一点,什么叫有所变通,今天你偷钱,明天你就会杀人,后天你就敢屠城。
这分寸如何界定?你这么做完全就是邪魔外道。
所以为什么要争,郑妃封贵妃之事。
今天天子将郑妃封皇贵妃,明天就会将皇三子封王,后天就会立皇三子为太子。
那么天子会不会仅仅希望将郑妃封作皇贵妃?
不好说。
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制度,所谓理学,事功学都是一个思维模式。
在这个思维模式下,遇到任何问题理所当然,就能得到一个大家比较公认的结论,避免争议的存在。
譬如天子这个做法,就违反了周礼的核心‘嫡长制’,所有人约定俗成的存在。
天子道:“列位臣工要说的,朕已知晓,今日这些事先到这里。容朕再思量思量。今日内阁谁当值?”
王锡爵出班道:“是臣。”
天子道:“王先生留下。”
在乾清宫的事起了一个开端,但余波远远没有结束。
出宫后,众讲臣都围绕在申时行周围。
于慎行直接言道:“元辅,立储之事,圣意如何,臣等无可揣测。但国本系于元良,主器莫若长子,立皇元子为储君,乃顺应人心之举,亦合乎太祖立嫡立长的家训。”
申时行闻言没有说话。
一旁右庶子赵用贤道:“元辅,自万历十年,元子诞生昭告天下,五年有余,中外臣民属心已久。然而宫里传闻天子宠德妃,疏远恭妃已久,这一次德妃诞皇三子,母凭子贵添为皇贵妃,尊位居于恭妃之上,这非礼也,下官请元辅为天下争之,否则下官与众臣当自行交章上疏。”
赵用贤话里的意思很显然,你申时行不疏劝立国本,百官就要自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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