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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入冬以后,大雪纷飞。
又是一年京城的雪景,不知不觉林延潮来京任礼部尚书已近一年了。
现在部里的事,相对平静。
之前申时行因国本之事去位,天子推迟明年册立太子,而礼部左侍郎黄凤翔单独上疏恳请明年春如旧册立太子。
天子驳回并将黄凤翔夺俸三个月,然后黄凤翔一气之下自请去南京任官。
天子如他所愿,让黄凤翔任南京吏部侍郎,本来礼部左侍郎要由赵用贤补上,但赵用贤与吏部尚书陆光祖不和。
陆光祖索性就推举了任南京礼部左侍郎的韩世能迁为左侍郎,补上黄凤翔的位子。
此事完全是陆光祖自作主张,丝毫没有与林延潮商量。
林延潮虽也不希望赵用贤任礼部左侍郎,而且从道理上来说,礼部左侍郎的任命他也不好过问。但陆光祖连知会一声也没有,多少令他心底落下些芥蒂。
不过林延潮知道陆光祖并非是针对他,而是陆光祖此人一贯如此,铨政之大权向来不容任何人染指,天子没有经过他廷推内阁大学士,他都要BB半天,现在首辅王家屏都让他三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韩世能也是林延潮老熟人了,他是申时行的同乡,算是铁杆的申党中人。对于林延潮作为申时行的得意弟子,他们也是有很多方面的共识,因此二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风雪交加,林延潮,韩世能于礼部衙门后堂的亭子里赏雪品茗,闲聊公事。
这时赵用贤因公事向林延潮请示,走到后堂时,正好见到这一幕。
赵用贤见此一愕,然后摇了摇头。
随从看赵用贤的脸色,然后道:“这位左宗伯来部才多久,就与大宗伯走得这么近了。”
赵用贤捏须道:“这也是大宗伯擅拉帮结派啊,但凭心而论,这也是人家的本事,这一年来部里的事,大宗伯驾驭起来是游刃有余,礼部奏请极少被内阁,礼科打发回来。”
随从道:“那还不是大宗伯将功夫都用在廷议,内阁,礼科打交道上。这部里的事近来他管得颇少啊。”
赵用贤见林延潮与韩世能有说有笑道:“对正堂而言,上任后最难之事莫过于佐贰官之协调,若办不好,部里事事都要过问,足够他吃一壶的。但佐贰官敢轻慢正堂,也多半看正堂与各部不睦,或与上官不和。”
“原来如此。”随从恍然大悟。
“下官见过大宗伯!”赵用贤行礼。
林延潮淡淡地笑道:“汝师外面冷,上亭子来。”
赵用贤入座后道:“老远就见大宗伯聊得正起劲,若非公事本来不该轻易打搅。”
韩世能笑道:“我与大宗伯正聊些书画,若是知道汝师兄也有这雅兴,就邀来一起闲聊了。”
赵用贤笑了笑道:“山野粗人,懂什么品赏字画。哪里及得上韩兄这样的方家。”
韩世能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韩某岂敢在两位面前班门弄斧。”
二人打了几句机锋,然后进入正题。
“敢问两位大人,明年太子册立事,咱们礼部是否还要复请,此事责任在本部,若是不请怕外面会有议论。”
韩世能闻此心知,此是惹祸上身的事,他看了一眼林延潮的脸色,立即出面道:“之前左侍郎鸣周兄因进言此事已是触怒天颜,若是再言怕是反而更不利于国本,汝师三思啊。”
赵用贤正色言道:“平居无极言敢谏之臣,则临难无敌忾致命之士,这也是鸣周兄在奏章中所言,哪怕一而再再而三的上谏被天子斥责,但也要尽我们身为臣子的本分。”
林延潮看了赵用贤一眼,知道他性子极为执拗,若与他讲理,能够争上三日三夜。
林延潮道:“汝师兄,此事不在于圣上,而在于宫中有人作梗。我等身为臣子,也不好令陛下陷入两难的境地。”
赵用贤一听想起那日天子召林延潮商议国本时,被郑贵妃冲进来打断的事情。
林延潮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道:“此事本部堂也实是无奈,为人臣当有忠君之心,但东宫之事乃天下大本,又不可不定,还请汝师教我如何办?”
林延潮之前与王家屏商议过,谁来出头敲打郑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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