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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延潮心底大骂,这是要自己‘贬官’去担任刑部尚书,甚至大理寺卿吗?
林延潮继续道:“启禀陛下,由此妖书可知,撰写之贼固有文采,也略懂宫闱官场之事,但所知不详,耳听附会成文。若是身居高位者授意,怎么会有此混淆,以至于贻笑大方。”
天子皱眉问道:“那么依林卿的意思,就不要大举追究了?”
林延潮道:“小民之言能掀起什么风浪,以微臣之见,不必明察可以暗访,最重要是安定人心。天家骨肉亲情,才社稷安危所在。”
“不过微臣有一言,不得不斗胆直言,此妖书在京中流传如此之广,以至于人人于字面上牵强附会,望文生义,这都是因为储位空悬,东宫无主。若是陛下早立太子,何人会在意此书,此为陛下之过!”
此为陛下之过!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林延潮骂完郑贵妃,又把锅往天子头上盖,何等熊心豹子胆。
不过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今朝堂上恐怕唯有林延潮一人敢如此吧。
但见天子也习以为常地皱了皱眉头。
林延潮续道:“微臣冒死直言,而今唯有伏乞皇上大奋乾断,俯从群谏,早建皇长子东宫,并速举冠婚之典,谗言自然而然可息,其祸自然而然可杜,如此社稷幸甚,万民幸甚,天下幸甚!”
这是要定策东宫了。
众人心道。
天子道:“林卿的意思,朕知道了。《闺范图说》是朕付与皇贵妃所看,朕因见其书中大略与《女鉴》一书词旨仿佛,以备皇贵妃朝夕览阅,此外并无他意。”
郑贵妃闻言脸色苍白。
“至于册立东宫之事,朕决定定在明年春,此事到此为止,若再有大臣妄图进言,议论储位,朕再推至后年!”
我呸!又是这一套。
林延潮心底大骂。
但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争了十几年的太子之位,就由林延潮今日办成了吗?
天子目光又看向林延潮道:“林卿,你之所请朕已是办到,但朕的事,你需用心着力去办!”
众人闻言都是羡慕地看向林延潮,此事若办下,恩泽享用不尽啊。
林延潮却知,天子早已要立皇长子为太子,但对方居然拿此当人情送给自己,那也就意味着自己若不能为朝廷设立商税,就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但自己还能怎么办,只能面上笑呵呵,心底mmb。
“微臣谢陛下隆恩。”
天子又对地上伏着的张诚道:“张诚,东厂的事你就不要兼着管了,这彻查妖书的事交给孙暹吧!”
张诚身子一颤,哭着声连连磕头道:“老奴谢陛下恩典。”
大臣是可以怼皇上的,但太监却永远不行,哪怕是张诚。
离宫后,张位与林延潮二人同行。
张位对林延潮道:“宗海是否有空与我同游。”
林延潮笑道:“次辅相邀哪有不从的道理,不知去哪里?”
张位想了想道:“今日甚是烦闷,不如去悦翠楼吧!宗海以往去过吗?”
林延潮道:“这不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楚馆?有所耳闻。”
“哈,难道宗海真去过?”
林延潮悠然道:“初至京城还未登科,当时与同乡曾往此楼一游,想了想已是有十几年的事了。”
张位道:“吾也是如此,吾少负大志,但初至京师,不过无名小卒一个,踌躇满志时目睹满地繁华,不知如何自处。而今吾已白发苍苍,去这样的地方实已有心无力了。”
林延潮叹道:“我辈有志于功名,但要荣华富贵不难,难得是如何不荣华富贵。”
张位闻言大笑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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