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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封诚国公,世袭罔替,赐勋‘右柱国上将军’,领中军都督衔,辽东五万将士劳师以远,赐银五十万两。军中四位总兵封侯,六位参将封伯,各加勋号衔号……啧啧,好手笔。”
帐内将领纷纷大笑起来,彼此之间互相拱手打趣,互称某侯某伯,帅帐内顿时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可众人眼中的目光分明充满了讥诮,对无端临头的爵位和封赏嗤之以鼻。
他们当年都是丁顺和李二亲手从流民营里挑出来的,给他们吃给他们穿,教他们读书识字,送他们去辽东经历厮杀征战,如今的一切都是秦公爷给的,他们欠秦堪一条命,怎会将皇帝的封赏看在眼里?
叶近泉的眼中也露出了笑意。却静静的不发一语,待帐内众将闹够了,叶近泉将脸色一板,沉声喝道:“众将听令!”
众人同时起身,一阵整齐的甲叶铁片撞击声过后,两排将领已朝叶近泉躬身抱拳。
“末将在!”
“今上不仁,无道不孝。本帅与秦公爷决意进宫兵谏!”
“愿与大帅同往!”
“此时傍晚,今夜子时全军由朝阳门而入,先夺九门,再入皇宫!”
话音落地。帅帐外的天空忽然一声炸响,一道刺眼的闪电如匹练般在天空裂开。
正德十四年深秋的最后一场雷雨如期而至。
…………
…………
距京师北郊大营不到三里的一处农庄周围布满了锦衣校尉和边军将士,里三层外三层将农庄围得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秦堪站在简陋的屋檐下,负手仰头看着屋外倾盆如泄的雷雨,心绪却无比平静安宁。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箭已离弦,水已覆地,再也回不了头,连日里烦乱起伏的心情此刻却如得道高僧般古井不波。
来到这个世界十多年了,原以为自己可以和风细雨改变一切,然而走到最后,终究免不了杀人流血,他已没有选择,只因他还有太多的抱负没有实现,当年在崇明岛吕志隆墓前发下的誓愿,十余年后扪心自问,或许已做到了,然而自己和诸多名臣良将花费半生的努力却要因一个人的权欲而完全抹杀,秦堪不能再忍了,他怕对不起自己和太多人的辛苦。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永远不知道自己将要抹杀的一切是多少人一生的心血,甚至以多少条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今日。
这样的熊孩子,不能不抽他一顿。
腰间忽然多出一双手,紧紧地将他环住,手很纤细,却微微颤抖着,看得出它的主人此刻多么的害怕不安。
秦堪露出了微笑,转过身看着她。
“相公,真要兵谏吗?”杜嫣长长的睫毛微颤,俏脸在天空闪电的照映下无比苍白。
秦堪叹了口气:“相公别无选择。”
“相公不当官也行呀,主动上疏辞爵致仕,或许……”
秦堪笑道:“别人致仕或许可以保命,相公不行。”
“为何不行?”
“因为相公权力太大,朝中和地方势力根深蒂固,他若不杀了相公,便永远不能将这些威胁到他皇位的势力连根拔除,为了巩固皇位,我不能不死。”
杜嫣失望地垂下头,道:“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秦堪笑道:“我不想死,更不想你们和孩子们死,所以我不得不反抗,”
轻轻抱住杜嫣,秦堪叹道:“嫣儿,相公不想当皇帝,相公只想保命,保住自己和家小的命,我之一生做的事无分正邪善恶,皆无愧于心。”
杜嫣默然点头,靠在秦堪怀里静静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倾盆暴雨里,一名校尉冒着暴雨纹丝不动站在农庄院子中抱拳道:“公爷,夫人们和丈老爷家眷皆已安置妥当,此处离北郊大营咫尺之间,农庄周围布下控弦之士数千,公爷可无虑,门外马车已备好。”
秦堪点点头,道:“进城,去杨廷和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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