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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县令一脸茫然,还没有缓过劲来,没有在绝境处看到一丝活下去希望的欣喜若狂,反倒为极度的不适。
九边三府?
尽管他们没有见过,可在包括他和大多数幽州以南百姓的印象里,就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悍卒凶将,也只有这样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的嗜血兵士才能挡住凶悍至无以复加的匈奴。
他面前的这个三翎虬须壮汉,就很符合他心中对九边三府将士的定义。
城墙之上,不少强撑着不让腿脚松软的妇人在看到熟悉而陌生的汉制赤甲,只是一刹,哭声嚎遍城头。
虬髯壮汉蹙了蹙眉头,斜眼看到脚边穿着简易布袍的男子问道:“怎么只剩下妇孺老人了?”
许县令木然答道:“都死了、除了我,都死了……”
虬髯壮汉默然,再看这位县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染凝固血迹的狼狈模样,心中已经了然。
“冀州刺史已经在河套平原设好了防线,你带着这城里幸免于难的百姓速度跟我走吧。”
听到这话后,许县令恍然抬头,不知从哪生出一股气力怒吼道:“走?往哪走?他们死在这里就是不让匈蛮进城劫掠,两百多个釜城汉子就死在我脚下,你现在让我走?”
虬髯壮汉讶异,看着一双血眸死死盯着自己的县令,长吁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道:“你真以为这么一座土城再加上你们一城几百不怕死的百姓就能拦住匈蛮几十万游骑?”
虬髯壮汉呵呵一笑,在许县令看来就是极为嘲弄的表现。
“你知道为什么匈蛮只扛着云梯攀城,甚至连弓箭都不曾用过?为什么匈蛮一次进攻只有数百人?为什么只攻打北城墙?”
半生摆笔舞墨的许县令熟练的抬起杀猪刀在臂袖上擦去血迹,冷冷道:“我不知道,但徐某奉朝廷之命,持七品之印,理应死守釜城,不退半步!”
虬髯壮汉气极反笑,如此愚忠的七品县令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摇了摇头道:“你就忍心看着这帮妇孺也和你一同葬身在此地?实话告诉你吧,在你们死到至最后一人前,匈奴绝对不会跃过这座城墙,直到你们这帮试刀石都死完了,匈奴的马蹄才会踏平这座城池,连同你们的尸骸都踏为平地。”
虬髯壮汉低头看了眼已经奔跑到城根下的匈奴,语速稍快道:“快点,时间不多了,等这帮匈蛮回过味,就真走不了了。”
许县令看了眼同样都望向他的釜城百姓,一双双泪眼朦胧,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他狠下心,把已经卷刃的杀猪刀抛在地上,干练的一把抹过脸上血渍道:“走!”
虬髯壮汉点头,对着身后士卒开始下令。
许县令这时才发现,这帮如天降而来的重岭府士卒只有百人,战马也仅有百匹,他愣了愣神,露出渗血牙尖迟疑道:“将军、你们就这些马匹,如何能带我们逃离?”虬髯壮汉满不在乎道:“重岭无骑,尽皆步卒。这百匹驿马都是临时调来的,忘了告诉你、南边就不要想了,燕阳府十万铁骑尽殁,绝非看上去这么简单,我们去渔谷。”
许县令啊了一声,急忙又问:“匈奴皆骑,这方圆百里都是平原沟壑,若是追杀上来……?”
虬髯壮汉森然一笑,瞟向东北数里外的一处斜谷。
“就怕他们不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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