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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说:“只是因为我好久不见他了,很想他,人在很高心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哭。”
“噢……”
我感觉她有心事,便问:“怎么啦?是不是记挂阿姨说的那些话,别信她,她胡说的,你爸爸没有打我。”
“噢。”她令人奇怪地没有抓着这个问题追问,而是说:“妈妈,你小的时候,外公对你好吗?”
“很好啊。”
“噢。”她又捉摸了一会儿,说:“那是不是人只要长大了,就会害怕自己的爸爸呢?”
我不由一愣,发觉自己无法自圆其说了。想了想,说:“妈妈骗了你,妈妈小的时候,很难才能见到外公一次。”
她眨巴着眼睛,显然不能理解。其实在她现在的世界里,她还算是挺幸福的,让她感觉到幸福,是我唯一能补偿她的事。
“外公常常很忙,又有很多孩子,不跟妈妈住在一起。”我说:“所以,在妈妈的心里,外公就像一个陌生人。不像你爸爸,虽然身体不好,还是尽量陪着你。你不用怕,不是只要长大了就会怕爸爸,是如果你爸爸爱你,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怕他。”
她点了点头,说:“妈妈?”
“嗯?”
“你不要哭啦。”她说:“我爸爸说,谁对我不好,我就不理他。既然外公对你不好,那你就不要理他了。”
我喉头堵塞,说不出话。她又伸出小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语气也焦急了起来:“反正你现在和我、姐姐、妹妹还有爸爸住在一起,我永远都跟你住在一起,没有外公也没有关系。”
她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哭了。她都五岁了,我却又要把她送走。而且这次其实是送到那个对我来说如噩梦一般的地方。如果她再大一点,我很愿意把事情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如果她再小一点,也可以减小伤害,偏偏……
我哭了有一会儿,才和他们一起从医院出来。幸好蒲蓝没有多问,我也没有对他解释,只告诉他没事,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已经和我养父决裂的事。
原以为我养父能够帮我安排地方,既然没有,我便听蒲蓝的,在他那边休息。蒲蓝也没说什么,下厨为我们做了点吃的便让我们去休息了,念念被他的厨艺征服了,对他稍微友好了些,何况她早就累的不得了了。
我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是各色各样的事,甚至梦到很多年前的那个除夕夜,蒲蓝趴在我身上的那几分钟。
当时的惊恐,无助和屈辱,直到如今,都历历在目。
醒来时又想起我养父说我的那些话,依然觉得比外人这么说我更叫人难堪。我也是好好的一个人,如果还有得选,谁乐意放着人不做去做鬼?
后半夜我彻底睡不着,发呆无果就起来喝咖啡。
在露台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叫我:“苏小姐?”
声音隔得有点远,在墙壁后,是蒲蓝。
我端起咖啡杯走到墙角,果然看到他正在隔壁的露台探出头,指尖夹着香烟,笑着说:“听到有人动杯子,就知道是你。”
“我睡不着了。”我问:“你怎么不休息。”
“也睡不着。”他吸了一口烟,问:“明天想做什么?带着孩子玩玩?”
“不了。”我说:“这次没空,而且我小女儿还这么小。”
他点了点头,又道:“接下来想怎么安排孩子?你爸爸答应安置么?”
“答应了。”我没想到他猜出来了,不过这也实属正常:“但我其实有点舍不得。”
他看向我,神色里满是理解。
“我们家念念什么都明白,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跟她说。”我说:“可是……”
“之前我一直帮你爸爸物色心理医生。”他说:“你知道的,他的病是长期的,缓慢的,但非常折磨人,他不止承受生理痛苦,在心理上也非常痛苦。而且这么重要的事却交给了我这个非亲非故的外人,证明他身边已经没有令他放心的人了。”
我没说话。
“虽然我不知道关于你太多的事,但我觉得,如果他对你说些狠话,那可能只是说话不方便的缘故。”他说:“不要太难过了。”
我摇了摇头,说:“我没有难过。”
“你都写在脸上了。”他笑了一声,说:“放心,即便他今天说他不要你了,叫你去自生自灭,我也不会立刻就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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