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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庄言收到大龄女青年张悦发来的分析报告,薄薄五十页,惜墨如金恨不得用文言文说话。里面夹杂了大量成分表和图表,洋洋洒洒两万多字,最后的结论简单的令人悲愤:“有杂质。”
这个结果在庄言的猜想之中,所以他才交给张悦去做。
电敏感分子液体只有在理想纯度下才能编码出可读取的信息。庄言的设想正确,理论可行,但是技术力量没达标,液体里的杂质混淆视听,所以只能读出一团乱码。
所以庄言顺手回复张悦:“我就知道!”
张悦秒回:“你就吹吧。”
“开个会,把分子工程的人也叫来,弄个提纯方案出来。我在服务器后台等你。”
“我去组织,十分钟以后开始视频会议。”张悦很干脆。
庄言准备了点材料,暗想老子也特么能开视频会议了,必须形象美满,给研发组的诸位同僚留下光辉印象才行。既然大家这么欢迎我,就要让我伟岸的身影在他们心中继续高大下去啊!
庄言像只发神经的浣熊一样,打开摄像头当镜子用,翻出梳子不断给自己梳头,然后拿梳子沾纯净水来给头发定型,在电脑前梳头顾盼、明眸善睐,总觉得形象令人满意,但总有待改进的瑕疵,反复捯饬,不能自拔。
然后在庄言脉脉挑剔时,张悦咳嗽了下,小声飞快的咕哝:“庄言先生其实爱因斯坦式乱发也可以接受的…好那么我们开会!到会十五人,名单给您发过来了庄严先生。”
庄言差点一跤摔到桌子下面。他手抖一下,闪电似的扔了梳子,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努力严肃,堆出一本正经地威严:“啊?你们看得到我吗,已经连上了吗?那么我们开始吧…”强装镇定到现在,心里的忐忑却冒着气泡井喷出来,突然脱口问道:“你们上线多久了?”
砰砰啪啪的提示音接连微鸣,十五面立体人像投影凭空出现,环绕办公桌,张悦的头像在左手边第一位,她假装忙碌,低头把桌上的文案翻来覆去地摆弄,试图板着脸来忍笑,越想一带而过,越昭然若揭:“早就上线了。为了效率,视频会议都是摄像头开启时自动连线的…其实也没等您太久…于是开始吧!材料大家也看了吧!”她努力岔开话题。
环坐四周的大家原本都欲盖弥彰地假装低头思索,假装低头喝茶,假装低头奋笔,听见张悦岔开话题,终于不必再装,一起抬头,欢欣雀跃地七嘴八舌起来:
“这种数量级的提纯对操作环境要求太高了,一般车间做不了。”
“实验室操作还另说,如果要上生产线,至少要先打造真空装配流水线。”
庄言老脸烧烫,刚才的羞耻根本不愿去细想,但是该拍板还是得拍板,淡淡道:“目前不考虑流水线生产,具体讨论实验室提纯方案。”给出个方向,顿时像滚油里洒水,噼里啪啦地溅出无数奇思妙想:
“用物理实验室的真空系统打造提纯操作台,杂质浓度会下降一个小数点。”
“一个小数点不够。”庄言坐直了,绷紧脸说:“杂质会影响电敏感分子的编码,这些电敏分子的编码组合,代表的可是驾驶员的指令,如果在杂质干扰下被误读了,很可能就读取到错误指令。任务中一步踏错,后果可大可小,破坏性不堪设想。”
他正襟危坐,不是因为羞赧,而是提心吊胆的肃穆:“必须把杂质控制在十的负四次方以下,把误差减小到系统能够智能修正的水平。如果做不到,这个计划就下马,我不会怜惜。”
这席话声音不大,却沉甸甸地让嘻嘻哈哈的大家鸦雀无声,拧眉思索起来。
黑云压城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张悦就受不了这气氛,五指犁进卷发里,讪笑道:“这,纯净到百分之零点零零一?您在搞艺术品吧。”
“是的,提纯就是一项理性的艺术。于是请各位施展神通吧。我去租借物理实验室使用权,马上布置真空操作台,凌晨之前拿样品进行第二次试运行。”庄言拍板,雷厉风行拟好日程,“出结果后,凌晨一点再开个短会。辛苦各位,散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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