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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屯子,我们直奔柳家沟去了。
进山有一条小路,积雪覆盖,看不到几条爬犁的痕迹。
天冷,路又很难走,一直到下午,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我们才看到一条大沟,半坡上有个屯子。
此时,屯子里稀稀拉拉几道炊烟,偶尔听到狗叫声。
屯子确实不小,破落的小院子很多,但也有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就在屯子口的位置。
我们走近了才发现,院子里大部分屋子已经塌了,里面杂草丛生,好像只有两间厢房和后面的马棚还在。
这应该是个废弃的地主大院,说不定是尤德发的老宅子。
钱麻子指了指屯子西头的一个院子,有炊烟,应该有人住。
我们骑马慢慢过去,隔着木栅栏一看,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抱着柴火往屋里去。他见到我们三人,立刻大喊一声,扔了柴就往屋里跑。
我赶紧大喊:“别怕,我们不是胡子!”
这话一说,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直接往院子里一跪,双手合十朝我们拜了拜,嘴里喊着:“胡子大爷,啥也没有了,一粒儿粮食都没有了。”
我赶紧下马,大声说:“快起来,我们真不是胡子,就是路过,来打听个事儿。”
男人摇摇头:“我啥也不知道。”
李半拉子径直进了院子,嘴里嘟囔着:“话还没说清,先跪下了,起来,不然我踹死你!”
这男人一听,赶紧站起来,后退到了门边,战战兢兢看着我们。
我这才发现,他一条腿有毛病。
刚才那小男孩跑出来,抱住男人的腿,嘴里喊着:“别打我爹!别打我爹!”
我赶紧上前说:“不打你们,我们问个人。”
男人一听,稍微放松一些:“想打听谁?”
“外面冷,进去说吧。”
我也不客气,推门就去了。屋里空空荡荡,靠墙一张大炕,上面堆了不少干草和破麻袋,我一进来,麻袋动了一下,干草堆里还藏着人。
我当即把短枪掏出来,低声问:“炕上是谁?”
男人赶紧跑上来,挡住了我:“是孩子娘,没棉袄也没棉裤。”
我伸头一看,一个女人从草堆中露出头,满脸漆黑,头发上全是干草,朝我嘿嘿笑了。
男人在后面说:“死了两个孩子,受刺激了,脑子一会儿好使一会儿不好使。”
我点点头,收起枪,叫李半拉子和钱麻子都进来。
屋里烧着火盆,我们坐在木头桩子上,见火上吊着一个瓦罐,里面咕咚咕咚煮着东西,发出很奇怪的味道。
钱麻子指着瓦罐问:“煮的啥啊,靰鞡鞋?”
男人笑了:“那东西早就吃完了,罐子里是鸟粪,入冬前捡来的,都存着呢。”
“鸟粪也能吃?”
“一看你们就是富贵人家,这个鸟啊,是吃粮食的。它们也糟蹋,肚子里存不住东西,还没消化完,就拉出来了。”
我伸头一看,黑乎乎的汤,上面翻飘着草根,看着就难以下咽。
钱麻子摇摇头:“那你也把鸟粪淘洗淘洗,这一锅是个啥,咋吃啊?”
“洗过了,也不能洗的太干净,不然啥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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