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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中午,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宋慈在前厅招待完客人,又从后厨端着一个不锈钢的托盘走了出来,上头是一碗汤头浓白的蹄花汤。
似乎是盘子太重了,宋慈的指尖微微发白,许久也没缓过劲来。
老孙看着她走近,忙起身去接。
他是江父在中学任教时的同事,两家关系近,从前在翠屏街那会也常来往,搬走后的这些年里也没断了联系,老孙来过许多次,每次点一碗汤,再坐着跟她聊会家常。
“嫂子,你说你,招呼一声我自己去端不就好了,你还自己端什么。”老孙眉头微皱,沉着脸着埋怨她。
“瞧你说这话,哪有出来吃饭自己端的。”宋慈将托盘搁在一旁的空桌子上,顺势坐下,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肚子。
“你这话见外了。”
老孙瘪着嘴唇,半晌才拿起筷子,又上下看了一遍,关切的问道:“最近身体还好么?”
“劳你挂念,还是那样。”
“这是怎么了?”老孙瞧着她微微弓腰的姿态,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没事。”宋慈按着肚子,又起身给老孙倒了杯茶:“早晨喝了几口凉茶,胃不太舒服。”
“去医院看看吧,心里也有底。”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你可得紧紧看顾着。”老孙叮嘱她,语气里又带着些懊恼:“从前那会不也是这症状,也怪老江那时候忙,不然早带你去检查……”
“都过去了。”宋慈叹了口气,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老孙也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了。”
“我这病好不了,医生说是得换肾,唉,我自己也清楚,不拖累俩孩子就行了,还浪费这钱干什么。”宋慈坐回椅子上,望向门外,叹息一声:“把俩孩子养育大,老江在天上也能闭上眼了。”
老孙把头撇向一旁,点了根烟:“老江这人就是糊涂,当时他从学校里走都觉得他不对劲,交代我这交代我那,原来他这根本就是没想给自己留命,也就是你和小满撑着,这个家才没垮。”
“他是糊涂了,才想那个法子。”宋慈的悲伤早已麻木了,午夜梦回,她无数次的从梦中惊醒,她喃喃道:“就是可怜了小满,本来的大好前程,就这么没了。”
“是啊,可怜小满了。”想到这里,老孙也唏嘘不已。
“嫂子你也别挂念太多,医生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你还这么年轻,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孩子,你说是不是。”
宋慈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她起身揩着滴眼泪,端着托盘回了柜台。
过了一会,听到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宋慈向外瞧。
老孙已经走到了街边,回身冲她摆摆手,钻进了路边的一辆黑色的车里,很快扬长而去,只余几道灰白色的尾烟。
他方才坐过的位子上,桌面上只留了个空碗,碗边搁着一个信封。
宋慈打开一看,里头是整整齐齐的一万块钱,用白色的捆带扎着,上头写了句:好好治病。
江垂云找了个教补习班的兼职,一天一百块,管午晚两餐,出了教学的大楼时,天边漫布晚霞。
他走了挺远,才坐上公交车,摇摇晃晃的过了一会,到了大学城站,身边落下一个清香迤逦的身影。
江倚青靠着窗坐在里头,又递了一杯牛奶给他,言简意赅:“喝了。”
“哪来的牛奶?”江垂云握着手,垂眸看着牛奶微微漾起的波纹。
“店里的,员工喝免费。”江倚青身子便向一侧,微微动了动肩膀,这几天店里搞促销活动,人流量大了很多,在咖啡机后头,她的手不知抬放多少次,现在只觉得酸涩不已。
公交车一路行驶在车流里,恰好经过中福山下的农贸市场,江倚青倚在窗边,额头抵着晃晃悠悠的车窗。
熙攘的街景一闪而过。
经过许久,她还望着车外出神。
“姐。”快到站了,江垂云突然出声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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