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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曲静胜仍然难忘当年立在风雪万仞上,俯首视苍生渺渺的震撼。
她言犹在耳,当年以身教她之人却背离初衷,言行不一。
高高在上判定她们姐弟四人活该送死,最后或许还会假惺惺哭上两句身不由己。
可笑。
谁稀罕他们的眼泪了。
当不了金,做不了银,更救不了命。
他们无情,莫要怪她无义。
她要重入都城去接回年幼的弟妹,他们藏身西林庵绝非长久之计。
一旦露了痕迹被人窥出端倪,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重入都城的前提是助庆王大军尽快攻破城门。
曲静胜微垂眼眸敛下情绪,为博取众人信任,复而又举例一些自己深入探查验证的手段。
“我能平安游走多处城门,刺探屯兵岗哨,又从那么多城门军的刀枪之下全身而退,并非我有天大本事,能不惹守军怀疑,瞒天过海,实乃宫中禁卫帮我斡旋。再加上,我本身‘可疑’。”
城中那几日,曲静胜每每下船在码头市集‘寻尸’无果后,都会灰心丧气前往附近城门一趟。
然后在禁卫眼皮子底下,理直气壮徘徊不去,一时跟城门前排队举家搬迁出城的人搭腔;间或支着耳朵偷听无力逃难的百姓低声下气向守城军询问战事消息。
在监视她的禁卫看来,她此举是因为久久寻不到弟妹尸身,颓丧至极,只能寄希望于庆王大军尽快入城。
所以混在目前人|流往来最多、消息流传最广的城门楼附近,以期与人打听到庆王大军最新相关消息。
曲静胜在各处城门楼下盘桓游荡,探头探脑,‘一不留神’还会被如水人潮中挤得走岔道,误入那些三明五暗的门洞,然后又赶在守城军持械驱逐前讪讪离开。
她心里带着答案,很多地方只需要稍微靠近,匆匆一瞥便能验证疑点,根本不需要深入探查。
形迹可疑又如何,她根本不怕惹人生疑,这份可疑分明是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反正在那群禁卫眼里,她不过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从前养在深宅大院,初次独身行走于世间,蠢笨露馅很正常。
为防她稀里糊涂被城门军抓走耽误大事,禁卫还少不得暗中为她打点,间接成了她光明正大收集军情的好帮手。
当然,被挤误入这种法子她只用过两次,算是自个儿在心中逗耍禁卫,缓缓压抑满腔的恶气。
更多的还是根据曲定曾经所授,整合信息,汇成情报。
她在假图上修正的每一撇笔画,都来自连日不眠不休的积累。
有赫赫威名的曲定曲将军背书,比曲静胜长一百张嘴来解释保证都顶用。
帐内诸将再度望向被涂抹过的布防图,面上不自觉多带上几分端肃。
大胡子终于肯正视那图,激动之下甚至不顾会在庆王面前失仪,径直捧了起来,越看越忍不住咂舌,不敢置信道,“你可是从出逃伊始便在打整合都城布防图的主意?所以用图作伐子,那张长江沿线作战图只是个障眼法。”
“并未。不过是风吹哪页读哪页,路向何方去何方。”曲静胜诚实应道。
但凡出逃当夜,国公府的人心存半分怜悯,肯放他们平安出府,晚一刻再来追杀他们姐弟,让她年幼的弟妹们有机会跑到永定桥再下水,而非冒险走金明桥搏命,她都不会下了狠心用曲定昔年所授去搜集这些东西,今日又这般果断奉上。
既然毫无情义可讲,那便各凭手段。
曲静胜说的是实话,帐内从上至下却只当她是谦词。
庆王更是拍拍她的肩膀,朗声大笑,赞不绝口,“好啊!好!不愧是我庆王府的姑娘,临危不惧,魄力惊人,本事不小啊!”
帐中诸将正打堆仔细传阅那布防图,见上面所述信息简明扼要,确实是好东西,一时间纷纷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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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溜须拍马,是当真觉得这位小小年纪的深闺姑娘机敏至极,既厉害又有胆气。
最关键的是,她虽出身冥顽不灵的卫国公府,却一心向着庆王。
这不,连庆王都主动为她切割过往,那她往后便只是庆王府的姑娘。
他们这些在曲家手上吃过亏的人,自然不该继续提防她或是心存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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