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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掌印嗤笑一声,转念想到这少年住在左都御史家里,便收住话头;复又拿起那封奏折,掂了片刻,丢在一摞文书最上面,抱着走了。
先前那青袍赶紧抱起另一摞,追在掌印屁股后头,出去了。
贺今行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半晌,归位后拿出一封空奏本,提笔开始重写。
按他原本的想法,这封折子本应上呈管辖此事的工部,但既入了舍人院,短期内没时间往工部去,就干脆递给秦相爷。
但看秦掌印的反应,他并不确定能否递上去,所以要再写一封以备不时之需。
通往端门的宫道上,青袍不住请头儿恕罪。
“要你有什么用,收拾个喽啰都不会。”秦掌印压着声骂道,看到眼皮子底下的奏疏,便止不住怒气上扬。
两人路过宫墙下矗着的宽口青石缸,他随手轻轻一抛,那封奏本就落进了水中。
行到北楹,他将青袍留在院子里,自己抱着几乎和他脑门儿平齐的文书进了左相的值房,恭敬道:“相爷,这是六部在昨日和今晨递到政事堂的文书。”然后按相爷平素的习惯放好。
秦毓章正在批折子,一目十行地扫着文本内容,同时问道:“都在这儿了?”
“应当没有缺漏。”
“应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就是心里有鬼。”秦毓章阖上手底下的折子,抬眼看着他,“秦兴,本堂再问你一遍,该交到本堂这里的,你可都交上来了。”
秦兴不敢直视,低下头,立刻想到那封扔进水缸的折子。他如芒在背,然而扔都扔了,只能咬牙道:“回相爷,卑职都交给您了,您查看就是。”
窗外响起鸟雀扇动翅膀的声音,大约是从庭院上方飞过,并不闹腾。但只两息,那声音便忽地消失了。
接着响起秦毓章浅淡的声音。
“我就是养条狗,日日训练下来,也该知道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他从旁侧的一堆案卷之后拿出一封奏本,放到面前,封上一片淅沥的水迹。
秦兴心头一跳,当场跪下,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一面嘴上讨饶:“叔父恕罪!侄儿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有意隐瞒违逆叔父!”
秦毓章翻开那封奏疏,很快看完,然后取了只羊毫沾染朱砂,在最末一页画了个圈,才道:“你回宛县叫秦满过来。”
“叔父!”秦兴如遭雷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驱逐,回宛县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这里是皇城,没有什么叔侄。本堂是宰相,而你,只是一个舍人院掌印。”秦毓章不留情面地说:“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显然蠢得无可救药。”
“叔父,侄儿也是想为您分忧啊!幼合堂弟一心玩乐,您不靠我们这些子侄还能靠谁呢?您去问姑祖母,她老人家一定也会这么说的。”秦兴膝行过去,没敢抱叔父的大腿,只伏地呜呜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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