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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彻底的忠诚并不能让他的愧疚减轻丝毫。以致于如今他站在驿馆门口,难得与小儿子相见,却相顾无言。
他在铠甲上擦了擦手心,又翻过来擦擦手背,最后讷讷地搓着手,说:“莲子啊,爹不知道你昨天来过。”
“没关系。”顾莲子抱着一只手臂,要笑不笑:“我知道,在你心里,军务压在最上头不说,先是我娘,再是我哥,然后是那些快出五服的族人,还有你乱七八糟的兄弟。反正不管中间有多少人,我都排在最后就对了。”
他同两年前相比,拔高了一大截;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下巴尖了起来,这个笑就饱含嘲讽。
“什么叫快出五服和乱七八糟?”顾穰生一听就心头冒火,相比大儿子的沉默寡言,小儿子总是能精准踩中让他生气的点,“同袍如手足,不只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就不能说点好!”
“爹,您看看清楚,和您说话的是我,不是顾横之。”顾莲子的面色陡然冷下来,边走边说:“什么同袍手足,我在宣京半只鸟影都没见过,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这会儿没见过就不作数,那你娘不是你娘,我一走也就不是你爹了是吧?”
“顾穰生!”顾莲子也被踩到痛脚,“你就只会拖我娘出来!”
“小兔崽子行啊,长两岁就直呼你爹的名字,真当你在宣京就没个家法是吧?”顾穰生气极,四下张望有没有藤条之类的东西。
“大帅!”陈参将怕他真要动手,赶紧拉住他,看他还要再骂,忙插着空隙说:“您别动怒,小公子干等这么久,是个泥人也要生气,您就让他发两句牢骚罢。”
又转向顾莲子,小声劝道:“小公子,您也消消气。大帅在应天门从昨晚一直等到刚刚才回,滴水未进、滴米未沾,饿上头就容易暴躁,您别和他计较。卑职猜您等这许久,也还饿着,不如就先一起用个饭罢?”
他苦口婆心劝来劝去,父子俩都还存着点儿要和对方打好关系的心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此时出去也来不及,就在驿馆的房间里围了一张饭桌,让厨下有什么上什么。
顾穰生坐在上首,没话找话:“学业如何?”
顾莲子:“不怎么样。”
“……骑射武功呢?”
“也不怎么样。”
“文不成武不就,你都要满十五了,到底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没有,你满意了吧?”
“顾熙!”
被连名带姓地叫,顾莲子不再答话,决意要把自己跳脚的爹当作空气。
银环藏在他袖子里,缠在手臂上睡了一上午,此刻冒出头来寻吃的。他便转头请陈参将去弄些鼠肉来,然后轻轻地按摩蛇身。
陈参将应声出去,走时还给顾大帅打眼色,让他顺着小公子一些。
后者却只盯着那蛇,嗤笑道:“一条冷血种,伺候得跟祖宗似的。怪不得功课不行,原来是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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