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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他的儿媳妇孟彤,小字蕙娘,也是江南人氏,与他的儿子谢芳琢青梅竹马。
贺今行听过这段故事,金童玉女少年夫妻,成婚不到三年便共赴黄泉。无论何时再听,都叫人想回到过去,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然而过去无法改变,这些都是谢延卿不得不接受并正视的事实。他平静地继续说:“灵意这孩子跟着我长大,吃了不少苦头,也养成了拧巴的性子,总是拼命和自己过不去。日后他要是撞了南墙,你帮帮他,别让他头破血流。”
“外公。”贺今行猛地站起来。
谢延卿盯着他:“我晓得我没道理也没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你外祖母走得早,念念是长姐,担了做娘的份,还担了许多我这个做爹的该承担的责任。现在到了孙辈,我做祖父依旧失败无比,但我没有别的路可走,除了你我谁都信不了,你就当我求你的罢。”
那双深深凹陷的浑黄眼睛里如他所说的一般满是祈求,贺今行按着桌面慢慢坐回去,“如果有这一天,我会尽全力。”
谢延卿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又隐匿下去,“我知道你来想问什么,你问吧。”
贺今行眨了眨眼,他以为开口会十分艰难,然而他听见自己很顺畅地问:“初十晚上,从驿馆逃脱的那名刺客,在您所坐的马车上,是不是?”
谢延卿颔首:“是。”
“为什么?”贺今行不解:“刺杀一事,不论是裴相爷自诬,还是其他人栽赃,与您能有什么关联,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此案成为裴秦两党博弈的筹码,又该如何收场?
谢延卿叹道:“我知道刑部目前认为这个刺客并非宣人,而是南越人,与朝官勾结搞鬼。但实际上,他是个西凉人。”
“西凉人?在宣京?”
“对,他在西凉军中应该具有一定的地位,能够带着中庆四十二年的叶辞城战报找到我,以此为交换,让我载他一程。”
贺今行震惊地看着他的外祖父。他想过西凉人会渗透进后方,但没想到已经渗透得这么深。在宣京,在六部,在他所珍视之人身边。
为什么?
谢延卿面对他目光中的惊痛,认命一般说:“我要知道那场战事的真相。”
“我谢氏,耕读传家从无非分之举;我谢延卿,做人做官,亦自问无愧家国君父。但我的孩子们,却都因那场战事而死。”
他的两个女儿,儿子,儿媳,一个个离他而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不能阻止,什么都挽回不了。
怀中璞玉,碎于眼前,眼中星子,陨落天边。每一场葬礼都是对他的天罚,剜他的心,剔他的骨,血泪都流尽,徒留一副肉皮囊慢慢腐朽,还要他如何沸腾燃烧?
“孩子们死得不明不白,我这个做爹的不能一直稀里糊涂。”
谢延卿面露悲戚,但很快被决然之色取代。
贺今行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他们拥有共同的亲人。但是不论多少年过去,怎么能,怎么能为了,他用力闭了下眼睛,事已至此,“所以您,得到真相了吗?”
谢延卿却摇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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