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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央再度陷入犹豫,终究受不了这里的氛围,小声说:“那我在山下等你们。”
“好。”贺今行拍拍他,“冬叔那边应该快些,去找他一起下山也行。”
星央点点头,起身跨出门拔腿就跑。
屋里几个人顿时都笑了。
笑过之后,张厌深拂开面前摆着的佛经,给自己的学生倒一杯热茶,“今日能得空来瞧我这老头子,看来你们那新政准备得差不多了?”
贺今行瞥向弘海法师,既然老师没有避着,那他也无需避忌,遂挑重点道来,最后说:“圣旨已经发往江南,初十之前应当就会正式试行。”
张厌深认真听完,问道:“你是去过江南的,你觉得试行起来会怎么样?”
贺今行捧着茶说:“学生自然希望一切顺利,但心里也没底,未来如何实不可知。”
张厌深笑道:“要落实一项政策,制定与执行缺一不可。不止要看上头的人怎么下达命令,还要看底下的人具体怎么去做。尸位素餐、敷衍塞责会耽误进程,拔苗助长、过犹不及也会毁了整个政策。前者罪行清楚明白,后者还可以推脱是一心为公,是为了加快速度办好事情,是没能把握好、顾虑到的失误,是上头逼太紧,才乱了阵脚。”
有些人不想做事,但顶着圣旨又不能不做,所以干脆把事情做绝,做成非撤不可的死局,以此来倒逼让他做事的人。
这种手段并不鲜见,贺今行考虑过这一点,“身在宣京,江南地方如何行事,是谨遵号令还是倒行逆施,眼看不见耳听不到……只能依靠监察。”
但是,他无奈道:“各路道官建职多年,难保和地方官府没有勾结,若是给出权力,他们却一同阳奉阴违,反而坏事。能组建一支专门的监察队伍最好,但我要是在朝会上提议,各方必定都要塞人进来,这又违背了初衷。就算我能说服陛下让我一手组建,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足够多的可用的人手。”
“所以我选择先相信许轻名许大人,再行筹备。”
张厌深:“许轻名就一定可信么?假以时日,他未必比秦毓章差啊。”
贺今行默然,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许轻名,但他的回答没有变过:“我不猜他在想什么,只看他在做什么。”
“你倒是不问出身。”张厌深只一提,并不硬要改变他的看法,继续说:“其实还有一类监督的办法,不能用具体的人,可以用舆论用风气。”
贺今行思索道:“老师是说……大文会?”
荟芳馆文会开幕日定于七月初七,没剩几天了。
张厌深:“此前裴孟檀和忠义侯把势头造得很足,全国各地都有许多优秀士子赶来参会,等文会结束,他们获得的讯息、接收到的思想,就会随他们回乡而发散于五湖四海。”
贺今行不自觉蹙眉,“来参加文会的基本都是寒窗苦读尚未出仕的士子,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不管对政事见解如何,为国家百姓着想的心是纯粹的,学生……不忍利用他们。”
他顿了顿,垂首道:“文会的作用就是交流沟通,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读书人们的主场。这场文会由忠义侯举办,他自然有举办的目的,再掺杂其他政治意图,未免太过混乱,把主体也盖住了。”
张厌深明了他的态度,叹道:“顾虑太多,皆成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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