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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坐下来,仔细地将瑶琴放好,拈指拨弦时,又看一眼席上。
琴声如溪流直下,明快动听。
盛环颂阖眼听了半晌,“这吃席啊,席面怎样不说,就得有人弹个琴吹个曲子,才好佐着下饭。”顿了顿,又摇头晃脑地说:“嗯,跟‘可以食无肉,不可居无竹’一个道理。”
“盛大人这就说笑了,左右哪里能和比?”齐宗源走进来,到上首挨着忠义侯坐下,拱手道:“让诸位久等了,莫怪莫怪。”
盛环颂还是笑:“大俗就是大雅嘛。”
侍女上前来给每人添了一小碗白米饭,再另给秦幼合捧了一小盅花生米。
“新粮还未收,下锅的都是去年的陈米,但这陈米也所剩无几了。”齐宗源掩着袍袖抬手示意众人,“钦使代陛下来巡我江南,所备的接风宴按规制本不该如此简陋。但自太大坝决堤、江洪成灾以来,临、淮、吴、俨四州一应人手物储都吃紧,因此只能用寻常的食材,在烧制上多费些花样,以表臣对陛下的敬意。就是慢待各位大人了,见谅。”
嬴淳懿第一个伸筷,夹了一筷豆腐到碗里,细观片刻,勾唇笑道:“这席面菜色又清又白,就如齐大人一样。水灾严重,道路中断,物资缺乏,本侯理解。”
齐宗源淡笑着摇头,“诸位,别拘束啊,吃罢。”
众人跟着动筷。贺今行在末座,只捡面前盘子里的赤根菜和着饭吃,但夹了两回,也不再伸筷子。
秦幼合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米着,怀里的金花松鼠跳到贺今行手上,前爪一松,抱着的花生米便落在他手心。
他把花生米拈起来还回去,耳里听着上首几人打机锋,眉目平静如船下的河水。
琴曲换了一首《酒狂》,音声流畅而激越。
席过泰半,嬴淳懿终于问道:“齐大人,我知临州此前被淹没了半座城,但不知现在水可退了?”
“退得差不多了,否则本台也不敢请侯爷前去犯险。”
“既然如此,那咱们天明前便能到达临州,齐大人对明日的行程有何安排?”
“正要拜托侯爷。”齐宗源回答:“本台以为,明日能在临风渡宣旨最好,渡口离北城门不远,设有多处粥缸与临时的收纳营,聚集灾民众多。若让他们亲耳听见看见陛下钦使到来,一定能提高士气,增强大家共渡灾难的信心。既安抚民众,又彰显陛下仁德。”
“可以。只是不知施粥的粥米可够?”
“临州与吴州接壤而邻,吃的是吴州的常平仓,大略估算尚可坚持三四天。”
“好。有齐大人在,相信明日定不会出什么乱子。”嬴淳懿颔首道:“既有收纳营,不妨顺势前去慰问一番。”
齐宗源点头以示同意,“待城外事了,进城之后,再请钦差览察各项救灾要务。”
底下沈亦德问:“听说江南灾后大事小情皆要依靠柳氏商行运转,不知明日这柳氏是否也会前来?”
“那是自然,不管江南各衙门还是柳氏,都是为陛下做事。”
贺今行听到这话,不由皱眉,再一回首,琴声不知何时起就已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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