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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幼合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拽着贺今行的胳膊,身体的大半重量靠到对方身上,半晌都说不出话。
“水吐出来,歇一歇就好了。”那两名农人也帮忙给他拍背顺气,一人说:“你俩真是命大,昨儿个这么大的雨,被洪水冲走还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我也以为、我要死了。”秦幼合断断续续地说。
“现在没事了。”贺今行低声安慰,见他好一些,便带着他一起躬身道谢,“多谢两位帮忙。”
“初时浪涛汹涌,但我俩扒住了一根顺水冲下来的浮木,捱过一段时间后不知怎地,洪水忽然就平静了。也算有惊无险。”他说到这里,不禁抬眼望天,仍然什么都看不清,只接了一脸的雨水。
雨好像一直没停。
“活下来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另一老者欣慰地笑道,“你俩现在就跟我们回去吧。”
贺今行应了声,又问秦幼合;“能走吗?不行的话,我背你。”
农人转身带路,离了那一星灯火,肩膀挨着肩膀地站着,也看不清面容。但秦幼合听到他的声音,想到先前在洪水里一直是他拉住自己,便努力迈开发抖的腿,咬牙说:“能。”
“那咱们先试着走一走,要是哪里疼或者没力气了,就立刻告诉我。”
“……我有那么不中用吗?”秦幼合忽地恼了:“你别老哄我行不,我已经长大了!”
贺今行一愣,这和长不长大有什么关系?继而失笑,“行,是我说错了,咱俩互相扶持,好不好?”
他说着把自己的胳膊搭到对方肩上,前者一下没了脾气。两人相互搀扶着跟了上去。
一条弯弯绕绕的小道走到尽头,再爬上一个小山坡,赫然出现一间亮着灯光的茅草小屋。
农人带他们到逼仄的屋檐下避雨,然后去窗前叫了几声“县尊”。
很快屋门便从里打开,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穿着麻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县尊。”那老者恭敬地叫道,把巡视稻田的结果以及贺今行两人的情况都说明白了。
县尊听完,让他们带着琉璃灯回家,然后把贺今行两人叫进屋。
屋中间隔了道质地实厚的青布帘子,县令到帘子后面去了片刻,出来道:“我乃江阴县县令莫问。说吧,你们从哪里来,是什么人。”
“原来您就是莫弃争莫大人。”贺今行在筛选文书誊抄公文时对这位“铁板县令”的事迹略有所闻,拱手作礼:“我是江南路巡安钦差副使,中书省中书舍人,贺旻。于昨日傍晚在白浪矶沙堤救险时不慎落水,这位是我的朋友,为救我而跟着跳水。”
“白浪矶的堤又垮了?”莫弃争眉头紧锁,说:“你既是钦差副使,职使重要,得赶紧回去才行。”
“我正有此意。”贺今行说:“原本钦差与齐制台议定在十日内筹集四十万两用于采购赈灾粮,但昨日下午我意外知晓江南四州的常平仓存粮已经岌岌可危,完全不足以支撑到廿十,赈济方案与筹款买粮计划都要尽快进行调整。然而我还未将这个消息告知钦差大人,所以必须尽快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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