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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人群转了一圈,我只看到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似乎在挨打,围观的人群有说有笑的抱手看着,一幅事不关己看戏的样子。
那两个刀疤男和光头男发现我在他们身后,给我让了一个缝隙,我才看到里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蜷缩着,手上脸上都是血,不停的发抖,而另一个人一脸愤怒的用鞋底往他脸上踹,每一脚的力道都很大,把那个年轻人踹得头破血流。
我再细细一看,那年轻人不就是之前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个么,他好心的教我怎么吐出来,还把我的呕吐物弄干净,是个很好的人,我对他印象还不错。
而打人的那个,穿着黑色皮夹克,一手捏着酒瓶,每踹几脚就要喝一口酒,脸是赤红的,像是虾蟹煮熟了的那种红色,他的眉毛很粗,细细观察之下,我发现这人是船长!
船长不停的一脚又一脚疯狂踹着那小伙,踹了几脚不解气,就顺手找了一根粗绳子,当做鞭子鞭打他,一绳子甩下去,红印就浮现在手上了,他一鞭又一鞭,越打越起劲。
刀疤男和光头男看了几眼,就要回去,也许是念在住一个船舱的缘故,他们招呼我下去,但我看呆了,站着就不动,他们就没多管我,直接走了。
亲眼看到这样的暴行,我心惊肉跳的,每一鞭都像是甩在我身上似的,我能够感觉到那小伙的痛,我想问问周围人,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船长要这样鞭打他,但语言不通,加上围观的水手也不认识我,竟没有一个愿意搭理我。
鞭打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那小伙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是要打死人的节奏啊!
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教训是可以的,但这样就太过分了,我心中有一个呐喊,让我去解救这个小伙,虽然我跟他没有干系,但是我的本性驱使我必须这样做。
这无关善良与否,每一个正常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于心不忍,想要阻止,我无法理解那些围观的水手为什么如此麻木,都是同一艘船上工作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快要被打死了他们居然能无动于衷,也许恶劣的生存环境已经磨灭了他们的最后一丝人性。
我往前迈出了一步,心里有些紧张,我该怎么说呢,让船长别打了么?还好他会点中文,应该可以沟通,大不了我塞几百块给他,让他手下留情,看在我是天朝人的份上,希望他给我点面子吧!
就在我迈出这一小步的时候,船长敏锐的发现了我,他停住手中的动作,扭头看向我这边,他的眼睛森严而又恐怖,如同在世魔王,任何一个跟他直视的人都会有些害怕。
他一脸愤怒的看着我,好像要把怒气发泄在我身上一样,又好像是警告:你再敢往前一步,这个小伙就是你的下场。
我楞了楞,虽然心里害怕,但迈出了这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我闲事我还就管定了!你是船长又怎么样,就可以随便把人打死吗?人家也是有父母的人,来你这里工作也只是讨口饭吃,有必要这么过分吗?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我,我回头发现是老黄,他表情十分严肃,手上的力道也很大,死死拉住我的衣角。
“我警告你,别过去,你走出这一步我就管不了你了!”老黄压低了声音道,我从没见过他的表情那么严肃过。
一直以来,老黄都是十分和气的一个人,不管是在他家里还是上船之后,他都很照顾我,待我如亲人一般,而他现在的话让我心里发寒,我几乎有些不认识了。
“可是,他…”我想和老黄解释,但话还没说出口,老黄就打断道:“我是认真的,这件事你管不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知道你心善,可现在不是在天朝,这船上船长就是皇帝,他的话就是法律,你去了我连你的生死都不能保证!”老黄十分严肃的道。
知道了厉害关系,我也有些动摇了。
“好吧…”我很难过,退了回来,心里百般不情愿,但我知道老黄是对的。
船长见我没有出头,又开始接着鞭打那小伙,从最开始的时候绳子甩到他身上他会跳一下,到现在打在他身上连动也不动,我猜他可能已经昏死过去了。
鞭打了一会,船长丢掉绳子,转身离开;我松了口气,暴行终于结束了,看他的伤,那小伙估计要床上躺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船长又回来了,而且手上拿着一把生锈的刀,他的表情比之前还要森严,但是隐约间又可以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我大叫不好,船长这是要他的命啊!事到如今,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了!我想冲过去,可老黄很快就死死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动弹不得。
“老黄!放手!”我大叫着,可老黄没有回应,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船长半蹲着,拉出那小伙的一只手,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切猪肉一般砍了下去,霎时间鲜血四溅。
这场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个完整的人,竟然像牲畜一样,随随便便就给砍掉了一只手,小伙的肩膀上血流如注,他的脸,痛苦的缩成一团,嘴巴张到不可思议的角度大声尖叫着,而我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清醒了,眼前的画面太过血腥,太过残忍,活生生的一个人,这么好的小伙子,在我呕吐的时候过来帮我,憨厚的笑着,而现在遍体鳞伤,一只手还给人砍了去。
我的眼泪淌了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人为什么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对自己的同类下手竟然一点也不手软。
接下来的画面我光是回想起来就头晕目眩,这场景成了我永生难忘的噩梦,十多年后回想起来我仍然心惊肉跳。
最后船长把尸块通通丢到了海里,然后那些水手们跟没事人似的把甲板打扫干净,很快散去,平静的甲板上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不知道是怎么被老黄拖回船舱的,经历了这种恐怖的事,我的魂都丢了,脑子一片空白,那小伙的表情和可怖的伤口幻灯片似的在我眼前回放。
老黄坐到了我旁边,对我道:“看开点,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我刚才去打听了下,那家伙叫阿姆自,是个拐卖来的孩子,今年才十九岁,他被打是因为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船长的相框打碎了…”
之后老黄又嘀嘀咕咕在我旁边说了好多话,可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阿娇也默默下床坐到了我旁边。
说了半天见我没反应,老黄在床底拉出包裹,拿出一瓶老白干给我,我接过酒瓶,一口气灌了好多到肚子里,这才感觉心稍微没那么堵了。
忽然我想到一件事,赶忙起身上去甲板,我来到他被抛尸的地上,双手合十朝大海鞠了一躬,然后拧开老白干,把整瓶酒倒进了海里。
老黄他们追了出来,在我身后默默的看着。
望着远方露着一个角的太阳渐渐消失在海面上,我心里由衷的祈祷:阿姆自,希望你来世投胎做个天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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