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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族之中,既有极为有礼的一面,也有名士旷达的一面。
在远方想起某位好友,说走就走毫不犹豫,这是士的旷达;到了门口,却又备足礼仪,由主人选择见或不见,不做不速之客让主人为难,这便是为士的“礼节”。
他们提前三十里外便派出家人传信,而祝家回了家人前来迎接,让马文才等人也松了口气。
“魏兄,你家便在上虞,你平时竟和祝家没有一点往来?”
坐在牛车里的孔笙,掀开车帘看了眼车外前来接引的祝家家丁,有些好奇地询问。
“我家是簪缨世族,他们是地方豪强,相处多有不便。何况祝家庄自给自足,又不出仕,和上虞几家世族都没有太多交情,只是维持着一些寻常的往来。祝英台来会稽学馆之前,我都不知道祝家有几个子弟,外人知道的,也不过是祝英楼罢了。”
同在牛车里的魏坤笑着向同舍解释。
孔笙了然点头。魏家还要出仕,和地方豪强扯上关系,绝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祝家庄里无人为官,魏家也不缺钱,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来往亲密。
门阀在山阴的孔笙,在会稽学馆的士生中算比较和善的,毕竟他家和馆主贺革所在的贺家也是世交,但这种和善也仅限于对同样出身的士生,像祝英台这般自降身份和寒生也有交往的,搁在平日里他根本不屑往来。
但祝英台的字和品行在会稽学馆里太过独树一帜,书墙上一篇儒行征服的不仅仅是那些寒门子弟,也包括这些士生们。
昔日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以书法征服天下士族,祝英台虽还远未到这种境界,可笑傲同辈之间,已经是足够了。
更何况祝英台后来自己想开了,刻意和甲舍学子交好,如孔笙、魏坤这样的学子也渐渐和祝英台有了交情。
至于顾烜,则是和马文才亦敌亦友,纯粹受邀而来,与祝英台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不知英台得了什么急病,竟连开春的课都不能去上了。我等为天子门生而来,明年初夏就要进行考校,英台这时候退学,实在是可惜。”
孔笙志不在做官,他在家中并不是嫡系,资源无法向他倾斜,这才由家人寻了这么个出路,他自己却无所谓的很,是以并不把祝英台马文才等人当做什么竞争对手。
“听马文才说,半个月前还好好的,希望别是什么恶疾。”
魏坤也和孔笙的情况差不多,他出身高门,锦衣玉食,又没有肩负着什么光耀门楣的希望,虽也想博个天子门生,但野心不强。
“不过,既然祝家并不禁止探望,那应该不是什么恶疾。”
他哪里知道,祝夫人并不是不想用恶疾拒绝他们的探望,只是一旦女子有了恶疾的名声,婚嫁之事就难以好了,所以才只能无奈接受他们的探视。
祝英楼诸事缠身,为了祝英台耽搁许久,如今回了诸暨;而祝庄主自然不会亲自接待“儿子”的朋友,这样做有谄媚之嫌。
是以为了他们这一次的探访,祝夫人费了许多心思,从引路到接待的都是不会乱说话的心腹,连庄子里沿路的荫户都被勒令不准出门。
其后为了表达“敬意”,更是连让他们下车都不必,这一群祝家甲丁领着他们从正门长驱直入,沿着已经被清除干净的道路,竟将车驾径直开到了祝英台所住的楼院门外,一点功夫都没耽搁。
马文才为了表示对同窗的尊敬,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和顾烜一起乘坐了牛车,此时下了车,不由得一阵感慨。
他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位祝家的主母居然能做出这么多安排,除了感慨祝家家规森严,也不由得忌惮起祝家令行禁止背后蕴藏的深意。
其他人倒没想这么多,除了有些疲劳的顾烜,孔笙和魏坤倒是下了车便饶有兴趣的往四周环顾了一圈。
这年头庄园格局大多相同,不同的只不过是规模罢了。孔、魏二人远道而来,原本打算就是要做客好几日的,他们估摸着打量也不急在这一时,见祝英台的院子里已经有人迎了出来,便立刻整了整衣冠,做好了探望病人的准备。
祝英台既然“得病”,迎出来的便是其院子里的管事和下人,只是迎者一来,几人便是一愣。
这来接引的,竟各个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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