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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刚写完策论,正准备回头看一遍,手边的砚台却猛然间朝着自己的策卷翻了过来!
马文才几乎是本能地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自己面前的文章。
那砚台砸到他的手臂上,将他的白衫染尽墨色,可他却顾不上整理自己的狼狈,而是去检查自己的卷子有没有沾上墨痕。
好在只是卷子的一角沾上了几滴,并没有污了卷面。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马文才这边,马文才不解地抬头看向贺革,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抱歉,有的只有深深的担心。
马文才一瞬间懂了这是为什么。
他心中一暖,面对着恩师担忧的神色,缓缓摇了摇头,又抱拳微微一礼。
他不是不知道这篇策论交上去会如何,也不是不知道这篇策论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
可谢举和傅异已经答应他“天子门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策论的水平已经没有了意义,重要的是他想写什么。
这有可能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有机会写出自己想法的时刻。
见马文才坚持,贺革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继续巡视其他考生。
这只是其中一段小小的插曲。
马文才是甲科第一,有充裕的时间思考、落笔、检查,甚至可以应对差点泼墨的困境,可其他学生却不见得都是如此。
许多学子只不过是抬起头看一眼,发现没出什么乱子,就又低下头,专心于自己的策论。
但这其中不包括马文才不远处的褚向。
实际上,褚向抽到的签也不是很好。
不是说那策论无法写,而是这枚签文的题目实在和他平时表现出的气质和性格完全不符。
这也是为什么谢举在看到那枚签文后就建议褚向换掉的原因。
但褚向在考虑再三后,还是为了成绩没有选择这么做。
此时他的策论已经写了一半,但由于一些原因,其实他写的很是艰难,而且写着写着就会出神。
写到瓶颈的时候,他总是反射性地抬起头看看马文才,正因为如此,他看到了马文才的毅然决然,也看到了贺革的担忧犹豫。
看到了马文才的以身护文,也看到了贺革的无奈转身。
褚向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锦绣文章,蓦地一咬牙,突然将它伸手揉了个干净,抛掷一旁,重新拈起一张纸,提笔疾书起来。
褚向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冒险,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的策论写到了尾声了,他才刚刚开始写,时间急迫之下,褚向也没办法选择更沉稳大气、适合策论的隶书,而是用一笔苍劲有力的行书匆匆书就。
等到收卷的锣声响起时,褚向才勉强完成了自己的策论,丢下笔时,他只觉得自己背后潮湿冰冷一片。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一身冷汗。
收卷的学官一张一张的收过文卷,待到了褚向这里,竟站住脚走不动了。
褚向的俊美一直是惊人的,但他懦弱又畏缩的气质总是让人忽视他的俊美。
可现在坐在案后阅卷的他,犹如拂去了灰尘的宝石。
挺直的脊背像是苍松般高洁,一双眼睛里更是闪动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熠熠光辉。
浑如剑豪亮剑杀人,美人持美行凶。
另一头的学官见同僚不动,疑惑地喊了一声。
刹那间,仙人的法术像是被破解了一般,刚刚那个耀眼到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褚向消失了。
递上试卷的,依旧是那个温和的、毫无锋芒的学生。
抱着卷子的学官像是梦游一般将卷子交予了厅上主座的几位考官,看着那张墨迹未干的试卷,突然很想夺过来看看,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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