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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会稽五馆生的长卷被展开了。
第一个出现在卷头的是傅歧的诗,他用的是以前作的,写得就快,萧衍一看也就明白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这孔笙的诗,倒有些野趣。”
太子跟着诵读自己喜欢的两句,“……石冷开常晚,风多落亦频……挺好。”
“石冷开常晚,现在早开,是说僧人把石头都焐热了吗?”
二皇子瞟了那抄诗的知客僧一眼。
僧人动作一僵,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抄写。
“这……”
随着书卷完全展开,占据了书卷一半位置的小字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方式撞入了所有萧氏皇族的眼中。
“这是……”
密密麻麻的小字爬满了案头,虽然篇幅不长,但用心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长赋。
“……祥瑞论?”
萧衍和之前的傅歧一样,猛地眨了下眼睛,觉得大概自己是看错了。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里社鸣而圣人出,群龙见而圣人用。圣明之君,必有忠贤之臣。其所以相遇也,不求而自合;其所以相亲也,不介而自亲。唱之而必和,谋之而必从,道德玄同,曲折合符,得失不能疑其志,谗构不能离其交,然后得成功也。”
“……岂惟兴主,乱亡者亦如之焉。幽王之惑褒女也,祅始于夏庭。曹伯阳之获公孙强也,征发于社宫。叔孙豹之昵竖牛也,祸成于庚宗。吉凶成败,各以数至。咸皆不求而自合,不介而自亲矣……”
“哈哈哈哈,这马文才果然写了策论!”
萧综在心里狂笑着。
“他居然写了篇《祥瑞论》告诫父皇,不合时节的祥瑞也许并不是好事,他居然用的直谏!”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萧综一样在心中赞赏着马文才的大胆,其他几个皇子都板着脸,约莫已经把马文才当成了那种恃才傲物的疯子。
萧衍一开始脸色也不太好,但这策论辞采精美,语言整齐,以他的年纪能写出这样的骈文,算是极为有见地的年轻人,于是强忍着心底的不适看了下去。
“……凡希世苟合之士,蘧蒢戚之人,俛仰尊贵之颜,逶迤势利之间,意无是非,赞之如流;言无可否,应之如响。以窥看为精神,以向背为变通。势之所集,从之如归市;势之所去,弃之如脱遗。其言曰:名与身孰亲也?得与失孰贤也?荣与辱孰珍也?故遂絜其衣服,矜其车徒,冒其货贿,淫其声色,脉脉然自以为得矣……”*
“父皇,别看了。”
三皇子萧纲伸出手去,压住那张长卷。
“这马文才这么放肆,我叫人把他赶出去!”
“你松手,让我看完。”
萧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
“无论他写什么,对于做文章的人,都要保持尊重。”
“可他也太大胆了……”
三皇子还准备再说,却被太子的咳嗽声打断,在亲哥哥阻止的目光下,他只能忿忿地作罢。
其他人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几个皇子都站起来围在了皇帝的身边,三皇子还伸手去拽长卷了,也都猜到大概是有什么诗作出了问题。
几个知客僧面面相觑,手中拿着灯笼却无从下手。
自天子喜爱七言,世人作诗好用七言,也有寻求古朴之意用五言的,是以用这种小灯笼题写诗词就很合适,但谁能猜到有人会在诗会上写这么一大篇策论呢?
傅歧担心地扯了下马文才的袖角。
“等下要陛下问责,你就说自己年轻气盛,乖乖认错……”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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