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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兄弟”两个字重重读着。
萧衍哂笑,便没再多说,好似刚刚只是和两个臣子开了个玩笑,又聊了几句魏国北海王要入京的事情,便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直到退出宫门,两人依然还是心有余悸。
“陛下是什么意思?”
梁山伯在皇帝身边的时日不久,还不能完全揣摩到他的想法。“为何要为我们赐婚?”
“满朝文武都信佛,唯有我们一不持斋,二不念佛,现在祝英台又要加封为‘真人’,陛下怕是怀疑我们背后有道门暗中扶植了。”
马文才撇撇嘴,“我劝英台上山时就已经猜想过会如此,好在我们这么多年来确实和道门毫无关系,陛下现在又正值用人之时,试探一二便作罢,没有继续纠缠此事。”
“那为何要用赐婚试探?”
梁山伯百思不得其解,“若我应承下来,那不是弄巧成拙吗?”
马文才看了眼同泰寺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祝英台先前不是在东宫吗?何况她之前和几位皇子都曾交好,估计陛下以为是什么美人计。”
无论什么宗教,要想传教,从上层入手都是最快的方法。太子虽然信佛,但和皇帝一样,对道门也很尊敬,如果太子身边多了个道门出身的妃子,即使佛门再怎么猖狂,也要收敛一二。
听说佛门以前也曾用过这种方法,当年太子差点和一位名唤“慧如”美貌比丘尼有了情愫,只是此事很快就被御史撞破,之后不了了之。
在这一点上,婚嫁自由的女冠,自然比必须遵守清规戒律的尼姑更有优势。
梁山伯自然也是知道这段往事的,远远遥望着同泰寺的方向,了然道:“所以陛下对太子还有期待,这储君之位……”
“难说,东宫因为太子的缘故地位稳固,如今太子出家,原本固若金汤的东宫势力怕是也要动摇。陛下也许对太子还有期待,对这几年越发强硬的东宫官员却不见得会留情,若太子出家的时间再长一点,东宫失去了主心骨,很快就会成为一团散沙。”
东宫这些官员与其说是拥护太子,不如说拥护的是下一任的皇帝。
一旦太子失去了他的地位和价值,再怎么稳固的联盟也会出现裂缝,更别说太子身边文人众多,这种人行事更加势利。
东宫那边稍微聪明点的,见到皇帝这时候的态度,就该和东宫分道扬镳,先明哲保身了。
梁山伯听了,也有些唏嘘。
“也许到那时候,太子才能真正坐稳储君的位子。”
“不。”
马文才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陛下迎了北海王入京,又没有强硬的要求太子还俗,显然是对二皇子抱有更大的期待。”
“太子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真的死了心,选择了出家。”
***
就在祝英台还未加冠就成传奇之时,北方的中原大地上正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河东掌握军权的汉人豪门和鲜卑贵族原本是魏国第一等的门第,却在孝文帝汉化改制后失去了往日的地位和晋升的门路,又没有豪酋那般以族聚居的势力,早就对洛阳的贵族和官员不满,皇帝一死,便趁机扶植起各路势力,开始了争霸之路。
北有六镇作乱,河东鲜卑化的汉人和鲜卑阀门又起了事,曾得到皇帝诏书的羯族、氐族豪酋又在进入洛阳后烧杀抢掠、血洗一番,北朝整个统治集团的结构都被彻底打散,崔廉曾经预言的“一朝踏尽公卿骨”,竟因为一个女人的昏聩,而先从北方开始了。
魏国战乱四起,最能征善战的六镇兵马势如破竹,由阀门支持的起义军也是兵强马壮,魏国朝廷里能贤明的宗室被胡太后杀了大半,之后高阳王元雍、司空元钦,皆死于洛阳,朝中上下群龙无首,而宗室将领帐下的私兵也根本不听朝廷的,最后一边征召镇守寿阳的萧宝夤“平乱”,一边强征民夫充军。
与此同时,为争夺人口,萧衍下令开放边境,允许魏国流民入梁,一时间,魏国为了躲避战乱和不愿充军的百姓纷纷涌入梁国境内,魏国整个南境百姓竟跑了大半。
原本因为修建浮山堰而人口凋敝的南兖州、南徐州等地,很快就有了大量优质的青壮年人口,梁国为此甚至不得不将原本应该用于互市司的五馆生紧急调往这两州,委以官职,用于协助编制黄册、分发土地等。
就在这南北皆在动荡之时,一句童谣也随着流民的涌入,传遍南北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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