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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爻扫掉身前大片的细针、黑水分毫不停歇,抄手从身旁马匹上抽下弓箭,二箭连发。“嘣、嘣”两声,弓弦嗡鸣,两道飞虹眨眼远去,紧跟着远处草丛晃动。滚蛋如一道黑色闪电冲过去,骑军随后而至。
“射中了!人还活着!”
李爻把弓扔给一旁的骑士,回身看景平。变故太突然了,少年身上没有牛毛细针,可脸上、身上、星星点点溅了黑水。
“是毒”的念头猛在李爻脑海中划过,少年却笑了:“我没事,原来你这么厉……”
“害”字没说出来,双眼一翻,向后直直摔倒下去。
李爻欺身去捞,勾住少年的腰身,顺着对方摔倒的势头蹲跪下去。景平脸上、手上被黑水溅到的皮肤迅速发红、起泡。
水泡眨眼间把皮肤撑得透明,跟着破裂,漾出浓水。
“是蜥蜴尾!”花信风急了,“快回去,晚了没救了!”
李爻二话不说,单手把那半大孩子抄起来,紧裹在怀里,勒缰上马,疾驰而去。
景平倒霉催的。
蜥蜴尾是种暗器,型如倒转的蜥蜴,尾巴尖锋利无比,是第一层伤敌利器,暗器击中目标或受到撞击震动,便会“蜥蜴断尾”,从肚子里爆出细针和毒水,尖针破皮,毒液入体,带给目标第二层伤害。
可这回,暗器一不是专门冲景平,二又经周折,三李爻离他太远,四则是溅进了他手上的破口里。
哪一条不寸劲儿,他都不至于现在这样。
但他同时也幸运。
李爻和花信风虽是同门,二人修习的功课却不尽然相同。
如果说李爻专修怎么“揍你”,那么花信风则分出了大部分精力,研究怎么“救你”,他钻研毒理药理,一半兴趣所致,另一半是因为曾经沧海的信国夫人是医术高手。
只不过,美人香消玉殒后,花信风那点爱屋及乌的心也随着葬了,只剩下看见药材就伤心的别扭,这让他的药理修行一度止步不前。
后来,李爻领兵出征,花信风做了参将,随军到江南。
那游弋于江南周边的羯人惯爱用毒和机关暗器。李爻曾被羯人毒箭所伤,差点丢了命。自那之后,晋朝专门设立了辟毒处和机关所,研究对手的暗器和毒。
花信风也重新把药理拾起来,这方面功课做得越发足了。
雨又下大了。
李爻的小院里,花信风给景平拔毒、调药、处理伤口,一通活计下来,天已经黑了。
“他没你那次凶险,”花信风随口道,“伤得没你重,体内也没有旁的毒。”
李爻掀眼皮看他一眼,没说话。
“若不是前些日子你发烧说胡话,你是连我都要瞒着么,好好的身体给糟践成这样,你那毒……”
话没说完,李爻不耐烦了,摆摆手:“转世投胎的旧账就该早晚三炷香供着,可别再翻了,他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一半天吧,而且……”花信风看着少年被白帛包着的左脸,“容貌或许毁了。”
李爻心里惋惜,想说一句“大丈夫不在乎皮相”,又确定这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思来想去,很难感同身受说出什么,只好略过这个话题:“抓了好几个呢,你且去忙,我看着他。”
再说景平,他话没说完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有点知觉时,被窗外一声惊雷,震得三魂七魄集体归窍。
他左脸和左手疼得要烧起来了,似是有一把魔火啃破了他的皮肤,一点点灼焦他的肉,窜进骨头缝里,最后连骨髓都要蒸干了。
他拼命想睁眼,眼皮却像被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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