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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贤是何等清廉的人,如今怎么竟也愿意为了裴怀恩,一而再再而三的自降门槛。
因为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道,出于这份好奇,李熙没有立刻回府,而是体贴地劝裴怀恩改道。
李熙说:“厂公手里事情多,又着急回宫,如果坚持送我,今天怕就见不到杨阁老。即然如此,不妨带我一同前去,也免厂公为难。”
裴怀恩听罢,便意味不明地抚着膝笑,口中只说:“那倒也没为难,本就没想再送,都已打算赶你下轿了。”
李熙噎了一下。
万幸裴怀恩没有真的赶他下轿。
不过实话实说,裴怀恩对待杨思贤,总是格外敬重的。譬如说今日,有杨府的人来请,裴怀恩不做多想,当即便应了。
于是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转头,一路无话。
大约一刻钟后,软轿停在了杨府门前。经通传后,裴怀恩提着袍下轿,李熙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门,被府中小厮一并引去书房。
杨思贤正在书房里练字,与病前相比,脸颊清减许多。
杨思贤见了裴怀恩,就搁下笔,和蔼笑着说:“容卿,快过来,我这几日想了许多,方才想明白,险些就让自己被利用了去。”
裴怀恩对此毫不介怀,侧身让李熙露了脸,笑着说:“先前多有得罪,早就想来拜见阁老,却又怕被怪罪,更怕被您打出门去,故而不敢打扰。”
裴怀恩身后,李熙连忙见礼,说:“杨阁老。”
杨思贤没想到李熙会来,见状微微一怔,是在缓了片刻后才说:“六殿下也来了,常听容卿说起你,快坐吧。”
李熙便点头,沉默寡言地坐了,面上颜色虽未改,心中却在啧啧称奇。
裴怀恩在杨府,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哪还有在外边的半分跋扈了。
原来裴怀恩没有在做戏,他是真的与杨思贤交好。
须臾有小厮上了茶,李熙端着茶盏,静坐环顾,见杨思贤把这间书斋布置的清雅,入眼只得一方小桌,一片竹帘,一盆兰草,余下便是数不清的藏书典籍,可算是真正做到了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
有李熙在,杨思贤变得拘束许多,坐着和李熙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又转头看向裴怀恩。
裴怀恩此刻也坐了,就坐在李熙对面,坐得极端正,手和脚都摆在它们原本该在的地方,没有东倒西歪。
裴怀恩说:“阁老恕罪,前阵子下令杀死崔郁书,实是无奈之举。”
杨思贤很疲惫地叹了声气,说:“我已知道了,原是郁书收了工部的钱,指使炸毁石桥,闹出不少人命来。”
裴怀恩惭愧地说:“好歹也是阁老的学生,我应该留情。”
杨思贤摆摆手,似是不想多说。
杨思贤左手边,李熙沉吟许久,方才想起裴怀恩话里的这个崔郁书,大约就是前阵子上朝时,被锦衣卫当廷杖毙的那个人。
短暂的寂静中,李熙又抿了口茶,却见杨思贤再次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开口颇唏嘘。
杨思贤说:“难怪容卿总跟我提起六殿下,想我当年再见着容卿时,容卿的年纪,约莫也就如六殿下这般大,甚至比六殿下还小一些。”
裴怀恩随即出声否认,说:“阁老,我没总跟您提他,我不过只是见着他可怜,每天战战兢兢地如履薄冰,还总哭,我就没忍住,偶尔多跟您提起那么一两回,您就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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