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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给你的确实是我族原方中与李爻症状最相近的,但刚才赵晸也说了,方子可以改,”他缓了两口气,自言自语似的念叨,“你是信国公世子?针灸技法确实是苏家的伏羲九针……”
他提苏家,景平心里升腾起不详的预感。
大祭司看在眼里,笑了笑:“你以为你家当年裹进乱局,惨遭屠戮,当真是飞来横祸么?”
妙虚与苏家的世仇因果景平不知全貌,接不上话。
“五弊散是妙虚转交给赵晸的,赵晸怀疑他爹寻人改方,老朽倒觉得八成是妙虚,他是苏家人,跟你沾亲呢,你该问他要方子才对,他人呢?已经死了么?”他说到这嗤笑起来,“偌大的苏家,被他扯得四分五裂几近灭族,他挺厉害的。”
景平脑子被这句话冲得发胀,“嗡”的一声——兜了一大圈,我娘亲一族竟成了害晏初的帮凶?
方子是妙虚改的?
景平一时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想不出来,又问无可问,妙虚早凉透了……
“世人皆有罪,何来无辜!你想过没有,若只是权柄之争,死信国公一人足以挑起事端,何苦对你孤儿寡母穷追不舍?听说你娘死得很惨,那是苏家种下的恶因,她姓苏,就要承受……”
他稀里糊涂地挑唆,别有所图地阴阳怪气,似乎言之有物。
景平不愿再听,走得果决其实魂不守舍,他脑袋里横竖是娘与花姨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自由,我要他自由”。
这一刻他仿佛品出娘亲口中“自由”的更深层意思,她是否也曾不由自主地做过左右政权更迭的事情?她是苏家人,庞大的氏族动一动手指,便能让势力翻覆。
前尘旧事像一块泥巴,被有心之人捏塑成他们喜欢的模样,呈现给观看的人。
真相还有必要去追吗?
娘想要他自由……
他只想医好晏初,守着他,平安一辈子。
想到李爻,景平心思顿时稳了大半。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现在第一要务,是好好看着晏初。
军帐里,小庞尽忠职守,在床边站岗,眼睛瞪得像铜铃,当真做到不错眼珠儿地看着李爻。
他见景平回来,言简意赅地磕巴道:“做、做、做梦……翻、翻腾……”
景平拿这俩词造句:“他做梦了,睡不踏实吗?”
小庞点头。
“醒过没?”
小庞又摇头。
景平表示知道了,让小亲卫去休息。
他待帐内再无旁人,将帐帘栓上,和衣侧卧在李爻身边,摸对方的右手,温度略微缓了些。他看着李爻微蹙的眉头,心疼道:“好想进到你的梦里,把揪心的事情都打发掉……”
李爻或许听到了,睫毛颤了一下。
景平继续柔声细语:
“我回来了。”
“你的梦里没有我吗?”
“有我便不会是噩梦了……”
刚才几针下得重,李爻心力交瘁。
景平断他不会很快醒,他守着他胡思乱想,片刻嫌自己矫情,干脆合眼吐纳少时,然后抱了身边人也睡着了。
不知过去多久,李爻鼻息有变化。
景平立刻醒了,将他往怀里收,轻拍他肩膀:“梦里都是假的,我守着你呢。”
可李爻每日到点必醒,休沐赖床全靠回笼。眼下,他心里紧绷着弦,不可能睡得踏实。
“什么时候了?”他睁眼见到景平一脸关切。
“天才亮,你再睡一会儿,没有要紧的事情。”景平哄他。
李爻坐起来了:“新的一天从睁眼就起床开始。”他翻身下地活动右手,毒过去了。
跟着,他到桌前,将镯子拿起来,用袖边抹掉血痕,将东西仔细收进自己的随身行囊,稍微整理过仪容,迈步要出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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