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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月大君病重昏迷、卧床不起之后,政事就由左贤王把持,王宫也被对方的私兵接管。她被迫“受惊”之后在偏殿“养病”,一直蛰伏等待,前两日打听到北部院决议集结多部发兵牙山,实在忍无可忍。
侍卫们退出去之后,偌大的帐中就只剩她一个人。从稷州跟她来的贴身侍女都没了,她也不愿再给那些黎人少女带来灾厄。
于是她亲自收拾画案,拔出随身的短剑平放进镂空的琴架里,再把古琴架上去,遮住短剑;接着从柜子里拿出那盒一直没舍得用的香,将香粉全部倒进香炉里,打了篆,点燃了摆在案头。
一缕青烟升腾而起,靖宁却没有闻到什么香气。然而这香只要燃起来,就能令她感到慰藉,仿佛制香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静下心,屈指轻拨琴弦。
古琴本就沉郁厚重,再慷慨激昂的曲子也会被下压三分,平添几分端庄。
“东君从宣朝来,果然与草原妇人大不同。”浑厚的声音从外进到帐内。
琴音骤停,靖宁双手按上琴弦,猛地看过去。
来人正是北黎的左贤王。他乃赤杼的叔叔,在协助侄儿登位获得信任之后,仅一年就坐不住了。
赤杼登基之时,就同靖宁私下说过,王叔野心不小。然而王叔有护驾之功,朝上又无人可替,兼他旧伤反复,无力整治,不得不容。
靖宁当时还劝慰赤杼徐徐图之,现在却恨没有早早动手杀了这厮,否则何至于此时要忍着恶心向对方行礼,“王叔。”
“看来东君是想开了。”左贤王稳稳受了这一礼,抬手指琴,“继续,别停啊。”
这像对歌伎一般召之即来的语气无异于羞辱,然而靖宁心知他是要激怒自己,所以沉住气问:“大军走到哪儿了?”
左贤王眯着眼打量她片刻,笑道:“想套话?到这会儿了也不怕告诉你,述罗已过合中,距离牙山不远了。”
“母国将要受袭,东君想必心痛万分。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要怎么做才能阻止。”
靖宁闻言,面上做焦急犹豫之色,心下却冷笑不止。
当她做三岁小孩哄骗么?
北黎是多部落联盟,王庭之下大小二十余部落,述罗乃王族宗室,此次出兵也不过纠集了合西一半部族。剩下的一半,见只有诏书,却不见大君赐下的调兵虎符,都不肯助战。
出兵尚且如此,左贤王若直接弑君上位,合东部族必会质疑。但若有她这个副君支持,证明大君遗诏禅位给左贤王,各部就不得不服。
这是左贤王留她性命的原因,然而一旦她选择合作,事成之时,也就是殒命之时——这种反复无常背信弃义之徒,在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之后,难道还会善待她么?
更何况,大军已出动,岂有轻易撤退的可能?
她直视对方,咬着牙道:“我可以劝说大君,立王叔为储,并向各部作证诏命为真。但是,王叔为何要与西凉人勾结,挑起战火,置我两国之间的盟约与合南的百万子民于不顾?这让我有何颜面向大君进言?又如何能让各部信我所说,而不质疑我与王叔同谋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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