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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臣跪保小儿永安一命,难道不是顾念同僚之情?”谢嵩骇然问道。
“是家父动用了多年所埋暗线,层层谋划所得。”
“那改立家训乃是老朽一人之意,又怎会是文叔之计。”谢嵩心中疑云重重,如是问道。
“家父私下暗利许于贵府诸人,合谋施得此计。”邵长韫眸色郁郁,淡淡说道。
“行此计所求为何?”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朱门之贵,亡于内乱。贵府若不是因此条家训,府内嫡庶袭爵之争不断,引转圣上龙目。世伯以为,这世间还有朱门谢家吗?”
邵长韫长叹一声,心中黯然道:义父,此计一出,您不仅保了谢永安一脉遁逃离京。更是为谢永忠一脉铺设了一条暗路,即使此脉只是被谢嵩所弃之子。
谢嵩闻言,狠命拽紧手中佛珠,口气有些绵软道:“那老朽当年能顺畅离京,圣上未曾相阻,也是……”
“当年,谢世伯权重望崇,手握我大成半数兵力,圣上怎会轻易放世伯离去。”邵长韫敛袖攥紧双手,颤巍巍地说道。“且当年,家父并不是因病去世。”
“贤侄此言何意?”
“当年,是家父自戕为世伯作保,且立下了‘邵氏之后,非死不离圣京’之誓,世伯才得以脱身离去。”
谢嵩嘴角索索几不能言,手中珠串被他尽数扯断,霹雳啪啦落了满地。他咳喘了两声,苦笑道:“合该你不应老朽所求之事。我谢家子孙,实是太不争气,枉费了文叔当年一番心血。锋芒尽显,尚不知收敛。”
谢嵩缓缓摇首,又自顾说道:“金陵剿匪一事,吾儿永忠尚知收敛,借病婉拒主帅一职,吾孙庭岳……终是年轻气盛了些。此番代父出征,无异于自寻死路。”
邵长韫脸上浮起一抹叹惋之色,不禁辩解道:“庭岳昂藏七尺躯,心之所系,身便从之。”
谢嵩唇色微微转白,淡淡哂笑道:“自古功高震主者,有几个能有好下场。且当今圣上思疑成性,谢邵两家联姻,已是危如累卵、破在旦夕。”
“谢世伯言重了。贵家战功赫赫,乃圣上股肱之臣。新近,金陵平叛一战中,两位令孙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圣上最是爱重名声,怎会于此时自断臂膀。”邵长韫神色稍转凝重,言辞间不经意地透露了谢邵两家来日了局。
“萧帝既是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那出手打压的也必不是谢家。”此言一出,邵长韫如入寒冬腊月之季,一阵削肉剔骨的凉意自心底倏然而至。
此言系喃喃自语,谢嵩尚未听见。只见谢嵩眸中露出一丝决绝之意,他展袖拜倒,以额触地。恭声说道:“求贤侄救我谢家永忠一脉。”
邵长韫被谢嵩此举一惊,却未曾避开,他立于当地,轻飘飘的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当年施计之始,此脉已是弃子。”
“世人皆言谢家男儿:醉卧枕榻酣睡时,已谋天下三分事。”谢嵩眸中老泪滚滚而下,言辞间仍怀一丝希冀之意。“贤侄怎会没有救命之法,无论付出何种代价,老朽愿尽力一搏。”
“你谢家儿郎的命是命,我邵家就不惜命吗!”邵长韫大笑出声,厉声道:“我邵长韫行可行之计,谋可谋之事。既是弃子,多说无益。”
言罢,再不看谢嵩一眼,转身离去,再无别话。
江勇见邵长韫拂袖离去,自外间进来,恭敬地将谢嵩自蒲团搀扶而起。他见谢嵩神色平平,不禁担忧道:“谢国公当真不会救二爷一脉吗?”
“只要他的女儿嫁入谢家,就由不得他不出手相救。只有如此,永忠一脉才得延续。”谢嵩攥紧双手,神色晦暗不明道。“这也是当年,我不顾谢邵两家联姻之患,执意指腹割衿为定的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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