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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且说邵子期扶了沈辛夷立于廊庑之下,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自殿内迎了出来,一见两人,便勾唇笑道:“妹妹怎么才来,叫姐姐好生惦念。”
“今儿出来晚了,倒是有劳姐姐挂念了。”沈辛夷见状,忙上两步,握了那妇人的双手。
两人蹲身互行了见礼,又彼此叙了寒温。邵子期亦趁着此处间隙,凝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妇人。只见她一身品级大服,端的是雍容闲雅、华贵逼人。细瞧容貌,亦是端庄大方,观其气度,又自有一股祥和安宁之气。虽无惊世容貌,可眉间天生一点朱砂痣,却衬得她的气度愈发出尘脱俗起来。
邵子期心念微动,上前一步,蹲身行礼道:“小女见过襄国公夫人,请夫人安康。”
赵文华从未见过子期,如今见她认出了自己,遂惊奇道:“哟,你倒是怎么认得我的?”
邵子期展颜一笑,眸色晶亮道:“从前只听人说起夫人额生红痣双眉间,面似菩萨心如佛。小女亦因此心生敬意,却一直未曾见过。今儿这迎面遇见了,怎会不认得。”
“瞧瞧,真真好一张甜嘴儿。”赵文华抿嘴一笑,拉了子期的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连声赞道。“这便是沈妹妹的那个小女儿罢,倒是生得标致可人。姐姐若是没有记错,这闺名是唤作子期对吗?”
“正是,姐姐好记性。”沈辛夷笑着应了一句。
赵文华摩挲了邵子期两下,眸中满是嗔怪之色,恨恨说道:“这么一个标指人儿,妹妹怎么藏在府中,也不带出来与我们这些姐妹们瞧瞧。”
沈辛夷笑抿了双唇,掩嘴笑道:“姐姐如今瞧着她是个好的,可不知这在家里,却像个泼猴似得,片刻都得不了安稳呢。”
“母亲……”邵子期轻唤了一声,不依道。
赵文华掩不住眸中的喜色,打趣沈辛夷道:“凭妹妹怎么说,我瞧着却是爱得了不得,这女孩子还是活泼些好。若是个个都像妹妹一般温柔贤淑,岂不是都成了蜡雕的美人了,呆呆的也没趣儿。”
“姐姐若是喜欢,与了你做女儿可好,我却是整日里叫她揉搓的受不得了。”
赵文华眼眸一亮,笑道:“这自是好的,就盼着得个女孩呢。只可惜姐姐我这辈子没什么女儿缘,肚子又不争气。嫁给国公爷多年,也只得了一个小子,整日里胡打乱闹的,真真就是一个混世魔王。若是说起来,还是这女孩儿贴心。”
“姐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这圣京城里,谁人不知谢家四爷的品格风度。只这一样,生生的比过多少人去。”沈辛夷柔柔一笑,轻啐道,“姐姐倒好,既有了个好儿子还不知足,这又念叨起人家的女儿来了。”
“妹妹若是舍不得将子期与了我做女儿,直说便是,拿这些个没凭没据的市井闲言来排揎我。”
“拐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现下又来讨第二个,我却是不许的。”沈辛夷知赵文华之子谢庭嵘与子期年纪相当,恐赵文华方才所言是试探之语,遂语锋一转,婉言道。
“谁叫妹妹的女儿个个都生得这般标致,让人爱都爱不过来。”赵文华听出沈辛夷话外之意。揽了子期抱于怀中,状似无意道,“若不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早年间便定下了文贞的女儿,我真想将这个也讨到我们家做媳妇呢。你瞧瞧,这年纪还相当呢,真真可惜了。”
沈辛夷瞧她说的坦诚,眸中掠过一丝轻笑,打趣道:“姐姐好生没脸,我们邵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还是怎么着了,非得都叫你们谢家讨了去。”
赵文华知沈辛夷有意说笑,遂轻推了她一下,嗔怪道:“哎呦呦,这好大的气性哟,不过才说两句,这便恼了。若是改日,我打趸将你这一双女儿都收了去,你还不得与我拼命。”
“这是自然。”沈辛夷笑意晏晏,连连颔首道。
“哎呦呦,自己得了一双姊妹花,还护着不叫人家摘,妹妹好生小气。”赵文华从旁打趣道。
正当众人说笑间,一声娇滴滴的轻笑自内浅浅传来。
“诸位都站在这风口里做什么?仔细叫风扑了。”
话犹将落,便见一个华衣女子扶了个小丫头,自殿内缓步而出。邵子期眯眼细瞧之下,倒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评其样貌品格,腰似垂柳娇无力,貌比芙蓉胜朝霞。绝代姿容希世少,倾城倾国艳无双。观其容貌,自是无人可比,只是一时难知底细。
沈辛夷垂首默然,缓缓行了大礼。邵子期见状,亦是紧跟着行了常礼,便悄然退于众人之后。
赵文华上前一步,驱散了那小丫头,虚扶了这女子的手臂,笑道:“好好地怎么惊动了姐姐大驾?”
原来,这女子正是卫国公赵恒之长女——赵文瑾,亦是三皇子萧望之妻也。这宫中上下,皆尊称一声淮王妃。
邵子期知其身份便是一愣,这淮王妃素来美名在外,坊间亦有不少文人墨客作赋歌之。因邵子期自幼便见惯了俊美风流的人物,起始并不以为意。谁知今日一见,才方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淮王妃的容貌气质,又哪里像是个中年妇人。只怕是花季女子之盛貌,都难与其相较一二。
淮王妃娇然一笑,声似珠落玉盘,挑眉说道:“还不是因着你一听宫女传报,巴巴的便要出来迎人。难为咱们在屋里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我可不得出来瞧瞧。”
“倒是我浑忘了,还望姐姐饶恕则个。”
淮王妃轻轻拍着赵文华的手儿,笑道:“知道你们两家就要结亲了,要商议之事自然不少。可这话儿寻个什么时机说不好,非要杵在这门当中。没得失了礼数,让他人笑话。”
沈辛夷知康王与淮王素来不睦,彼此间一直紧咬不放,恨不得将彼此处之而后快。而自己与赵文华在外闲谈许久,只怕那康王妃早已有了怨言。目今,淮王妃亲身出来相迎,且来了这一通说道,已然有了埋怨之意,只怕此言是说给自己与子期听的。
心念一转,沈辛夷柔柔拜倒,恭谨道:“是臣妇大意,还望王妃不要怪罪。”
赵文华与淮王妃对视一眼,眸中深意一闪而过。赵文华轻笑一声,上前搀起沈辛夷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今儿等圣上明诏一下,你我两家便是亲家了。姐姐却还这般见外,这可怎么使得。”
淮王妃亦是颔首笑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儿,再不许这样了。”
“谨遵王妃之命。”沈辛夷如是说道。
赵文华与淮王妃皆是端庄一笑,当先携手入了殿内,沈辛夷与子期紧随其后而行,自是一派和乐安平之相。
一张虚情假意美人皮,一场笑里藏刀姐妹情。台上诸角尚未入场,台下业已暗浪滔滔。欲知此后又有何风云,且看后文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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