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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他们再着急也没有办法。虽然除夕夜多半人会守岁,但他们能在这个时辰去林知府家拜年么?
庆元候父子最终商议的结果只能是等,至少也得等天亮了探听到一些消息才能决定怎么做不是?比如尹知若姐弟几个是不是都死了?梅庄上还有多少活口?据说梅庄的地下室是有机关的,那些山匪究竟有没有抢到银子财物?他们都被抓了,那些东西林知府会都上交了?能忍住不贪墨一部分,甚至……大部分?
秋逸然甚至想到,衙门的动作那么快,不会是母亲安排的人中有人意识到其中的危机,背叛了母亲,事先向知府衙门告密了吧?那季福来尤其可疑。要知道,季家人中,知道秋家卖铺面卖田庄的可不少,最初秋家卖的都是外地的产业,可最近一次已经开始卖洛州的了,还是直接卖给了季家的一个舅母,如今季家可不像多年前那么看重秋家了。
就这样,直到天亮,季氏三人都没能阖一会儿眼,踢了那一脚后,庆元侯爷只同她说过一句话:“这件事是你们季家人的事,那叶芳儿也是你们季家的亲戚,如果你还记得逸儿三兄妹是你儿女,就自己担着别牵连我们秋家。”
秋逸然苦涩一笑,自己担着?这话有用吗?现在他们出去说这蠢女人不再是他们三兄妹的娘、庆元侯夫人,她所做的一切都与秋家无关,有人信吗?或者说,有人买账吗?不过,到时候也只能这样说了,事实如此,他们事先确实一无所知啊!
季氏认下全部罪责,轻则送家庙,重则被休弃进大牢,庆元侯府不受影响不可能,被皇上召进京训斥一顿,罚三五年俸禄算是最好的了,万一景王爷有意发难,或者铁穆远为尹家姐弟报仇刻意打点,只怕他们秋家连爵位都保不住。
可是,这些总好过罪名直接落在庆元侯府吧?与山匪勾结谋财害命啊!只怕皇上一怒之下杀鸡儆猴,直接将秋家发配去边疆都不一定。
因为事情太大,后果不可预估,庆元侯父子俩暂时连秋老夫人和秋夕然都没有让知道,想着等了解了大致情况、同林知府谈过后再向老母亲请罪好些,那时还能说出点事态估计和解决办法来。
不料,一大早,庆元侯派出去知府衙门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秋老夫人院子里的芸妈妈倒是急急赶来:“侯爷,老夫人请您和夫人马上过去,正好世子爷也在这,老夫人也派了人去请您呢。”
庆元侯三人心里咯噔一下,老夫人初一早上都是要先在佛堂念一个时辰的经才会出来同他们一块用早餐的,今日怎么会这么早?莫非……她听到什么风声?不,不可能的,除了秦婆子,季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不能靠近这个小花厅,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可能传出去。
三人匆匆到了上院的厅房,芸妈妈遣开守在门外的丫鬟,自己替代了那个位置。
门刚关上,一个茶杯就向季氏飞了过去,随之而来的是秋老夫人的怒吼:“贱人,跟土匪勾结打劫梅庄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自己儿子虽然没用,但一向谨慎,长孙更是聪慧,若非季氏唆使,他俩谁都不可能做这么莽撞的傻事。
真的是知道了?庆元侯大惊:“母亲,您……”怎么知道的?
可惜话没问完,另一个不明物体在他的脚边“砰”地一声四裂,“你个没脑子的,怎么能一而再地听这个蠢活的挑唆,上次弄得人财两失、侯府名声尽毁还不够,现在竟然敢同山匪勾结了哈?你是想把祖宗这点基业都毁了吗?”
“母……母亲……”庆元侯赶紧跪下,“儿子也是几个时辰前才知道的,季氏派去的人
被知府抓去了,她才告诉我和逸儿,我们之前真的是一无所知啊。”
秋逸然也跪下了:“祖母,父亲说的都是真的,父亲已经派人去官府打探了,了解到昨晚梅庄的具体情况,我们才好决定如何补救?”
“打探?”秋老夫人对秋逸然这个嫡长孙还是很疼爱和看重的,口气明显温和了许多,“还需要打探?现在满大街都在议论这件事,连黄口小儿都满口指责庆元侯府忘恩负义,官匪勾结,杀人夺财,你们还在打探?秋家祖宗十八代都要被你们气活了!翠屏,你把外面的传言跟他们说说,免得他们还在做大梦!”
庆元侯三人这才惊觉屋子里还有一人,一个穿着暗红色小碎花棉袄的年青女子默默地站在边上,听到老夫人的话一脸讪讪地抬起头:“春杏见过侯爷、候夫人,见过世子爷。”
翠屏?芸妈妈的女儿,去年放出去的,嫁给芸妈妈一个同乡的儿子,虽是小户人家,但是听说衣丰食足,日子过得还不错。
翠屏轻声道:“我今日一早来接我娘去进香,没想到才出家门,就听到很多人在议论昨晚梅庄遭山匪打劫的事,还说山匪这么猖狂,是因为有庆元侯府和京城的尹家二房撑腰,说庆元侯府的管事在与山匪接头时被当场抓住了,如今都关在府衙的监牢里。对了,还有人说,打更的更夫都瞧见了,衙役从梅庄带走的山匪有好几十个呢,不过有一半都死了。”
“都在议论?这么快?”秋逸然实在惊讶,“他们有没有说梅庄的情况?还有没有活口留下?”
翠屏摇头:“梅庄应该没什么损失吧?听说一大早梅庄放了好多鞭炮,还给上门送福的小孩发红包,很多人大老远地带小孩过去送福呢,一是为了八卦,二来,尹家出手真大方,每个红包里都是六个铜板呢。”
大郢的风俗,大年初一早晨,对上门送福的小童,不论认识不认识,都会给个红包。穷人家多以一小把零嘴什么的替代,好一些的就在红包里放一个铜板,富贵些的放两三个,庆元侯府这些年的红包都只放一个。
“怎么可能?”季氏忍不住开口,叶芳儿说那猛牛寨是个大土匪窝子,里面的匪徒个个凶神恶煞,路过那片山头的商户、行人都害怕得紧,连官府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有猛牛寨出手,这件事肯定成,而且不会留下活口,只要她派人接应一下送他们出城,保证不会给官府留下任何把柄。
如今,虽然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山匪和她的人都被抓了,但梅庄怎么可能没有事?不全死也至少死一大半吧?至少那几个贱种得死吧?还欢欢喜喜放鞭炮?还发红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几十个穷凶极恶的山匪大晚上的突然袭击,梅庄竟然平平安安?
“怎么不可能?”一个碟子又迎着季氏飞过来,这次季氏没能躲过,额头上立时有血流下来。“你还以为你做得多隐秘吗?你个蠢货!你想死就去上吊、去撞墙好了,别害我们秋家!诚儿,不许替这个贱妇背黑锅,不行就休掉她。这次是他们季家人干的好事,与我们秋家无关,那个叶氏从来都不是我们秋家的亲戚。”
“是,母亲,儿子与逸儿也是这么想的,”庆元侯低着头道,“只是,儿子还是得等刘阿根探消息回来,如果,如果梅庄真的没有伤亡、没有什么损失,季氏的罪就会轻一些,我们把她送家庙也是可以的。”母亲被休,秋逸然三兄妹的身份就会很尴尬,名声也会跌到谷底,以后婚嫁都会更困难,庆元侯对两个儿子、尤其秋逸然还是很看重的。
秋老夫人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又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死白瘫倒在地的季氏,才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知道轻重就好,该怎么处理你们父子看着办,都出去吧。”
庆元侯叫了秦婆子进来扶季氏回去,自己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秦妈妈,你同叶芳儿身边的那个秦婆子是姐妹?”
秦婆子不由地打了个颤:“不是很亲,只是同族的,那时表姑奶奶想找个可靠的贴身侍候,夫人就让我将族妹介绍给她了。”
庆元侯也没再问什么,带着秋逸然走了:“逸儿,你去如绣那边问问,如果是真的有几十个匪贼,衙门的动作再快,梅庄也……”又不是住在府衙隔壁,再怎么赶去至少也得小半个时辰好吧?巡逻的卫队?不可能,山匪也不是傻的,怎么也会等确定卫队走远了才会动手。大年三十,卫队巡逻也定是会提前,早早赶回家过年去了。
“是,父亲,”秋逸然一下就明白了他爹的意思,“父亲,林知府到现在也没让人来,会不会是……”怎么说他们都是有爵位在的,先祖也曾为大郢立下汗马功劳,何况现在梅庄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事。
不待庆元侯回答,秋逸然自己又皱起了眉头:“可是,事情怎么会传得这么快?”一大清早的,按照翠屏的说法,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了。即使是更夫看到土匪被衙役从梅庄带走,又怎么知道叶氏和庆元侯府牵涉其中?似乎……有人刻意在扩散传言,刻意针对庆元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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