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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尝吧”
这个男人说着,先将水壶递给了卫燃,随后将那俩杯子摆在了门口一侧的桌子上,用手里的的锡壶往里面倒满了清澈的苹果酒。
“喝一杯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端起了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甜的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却也苦的让人忍不住落泪的苹果酒。
当他们二人在沉默中喝光了那两杯果酒,那个男人也和阿提拉说完了提前与卫燃说好的借口。
等卫燃再次蹲在长椅边,阿提拉也坐在了巴巴拉太太的身旁,而一脸呆滞的后者,也动作自然的将阿提拉搂在了怀里。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用相机的取景框套住了这对母子的上半身,默不作声的按下了快门。
保险起见多拍了两张照片,卫燃朝着菲尔点点头,接着起身后退了一步,又掏出几张美元递给那个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请带阿提拉去城里吧,带他去买套干净漂亮的衣服。”
闻言,那个男人一颤,显然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我这就带他去买衣服。”
“然后带他先去这个地址的旅馆休息一下”
卫燃将钱夹子里的那张写有旅馆地址的纸条也递给了对方,“和老板说,让他去维克多或者菲尔先生的房间休息就好了,如果老板不同意的话,就找一个叫做汉斯·冯·巴斯滕的年轻人,他会安排好你们的。”
“好”
这个男人点点头,一把抱起了年幼懵懂的阿提拉走向了远处的同事。
“你预感到了什么吗?”菲尔声音愈发的嘶哑了。
“嗯”卫燃点点头,近乎冷漠的说道,“对巴巴拉太太未尝不是解脱。”
“是啊,未尝不是解脱。”菲尔叹了口气,“这场可笑的战争除了造就一场又一场的悲剧,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
卫燃说完,却是扭头便走,他已经受够了这明知结果却根本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甚至这次,即便他能改变历史,可对于那个可怜的女人来说,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恐怕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片刻的等待过后,两辆马车最先拉走了那些趁着周末过来帮忙的孩子们。
又等了片刻,等到一个看着大概四五十岁的女人带走了年幼的阿提拉,巴巴拉太太的那些同事们,也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
再次求助般的和远处独自抽烟的卫燃对视了一眼,菲尔最终打开了他的背包,从背包里取出了那个装满了白兰地的德军水壶以及扣的格外严实的德军饭盒。
这片安静的、弥漫着果香的小院子里,菲尔用德语缓慢的描述着他和尤里安的相遇,描述着在那座浮标里发生的所有事请,尤其他和尤里安关于“妻子邮箱”的约定,以及关于未来如何当一个好父亲的探讨。
还有尤里安的死,那个疯掉的法国女人,以及以及他待产在即,却死于德国人轰炸的妻子,甚至卫燃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小毛贼汉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面无表情的巴巴拉已经泪流满面。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承受了战争最丑恶一面的音乐老师开始哼唱起了那首莉莉玛莲。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那些同事们也在各自脸颊滑过的眼泪中,跟着一起唱起了那首在前线的战壕里唱,在轴心阵地唱,也在盟军阵地唱的莉莉玛莲。
许久之后,在卫燃又一次按下的快门中,那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年轻女人郑重的朝着菲尔和卫燃鞠了一躬,用好听的声音说道,“菲尔先生,维克多先生,谢谢你们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和我的丈夫尤里安·克林斯曼成为朋友。
谢谢你们陪他走过了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间,也谢谢你们给予他属于军人最后的体面,更要谢谢你们,在战争结束后把他的这些遗物和书信送回来。”
“巴巴拉太太”同样泪流满面的菲尔慌乱的站起身,愧疚的试图说些什么,“我”
“请尝尝我和尤里安种出来的苹果吧”
巴巴拉伸手从旁边不远处的小推车里挑出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接着又拿起被菲尔送回来的,那支属于尤里安的伞兵刀,熟练的甩出刀刃,又熟练的削出了长长的果皮。
“尤里安是个贵族,或者说,他是个贵族的儿子。”
芭芭拉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他是特别的贵族,虽然有些幼稚的傲慢,但却平等的尊重每一个人,无论他是伯爵的孙子,还是男爵的侄子,又或者只是个屠夫。不,与其说尊重,不如说他平等的蔑视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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